陈砚舟推开门的时候,手还在抖。
不是怕,是血纹在烧。那股热从心口一路往上爬,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撕开。苏怀镜跟在他身后半步,没说话,只是把药箱往怀里紧了紧。
门后是一间大殿,比刚才的静室宽得多。墙上挂着几盏铜灯,火光昏黄,照出地面一道道刻痕,像是某种阵法的纹路。正中间摆着一座三足铁台,上面放着个巴掌大的青铜匣子,四角雕着龙首,嘴里含着红玉珠。
“来了。”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
陆玄冥坐在上首的石椅上,紫金长袍没穿整齐,领口敞开,露出胸口一片暗红色的纹路——和陈砚舟的一模一样。
陈砚舟停下脚步,刀没出鞘,但手指已经搭上了伞柄。
“你早就知道?”他问。
“我当然知道。”陆玄冥站起身,走下台阶,每一步都慢得让人发闷,“我和你,都是同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
“容器。”他说,“皇帝要养龙,就得有人装血。你爹的血能封印,你的血能唤醒,而我的血……是用来试错的。”
他走到铁台前,伸手按在青铜匣上。咔的一声,匣子打开,里面浮着一团暗红液体,像活的一样缓缓旋转。
“这是你父亲的血。”陆玄冥说,“也是锁龙器的核心。”
陈砚舟盯着那团血,喉咙发干。他想动,可脚底像被钉住。那血像是认得他,转得更快了,一圈圈泛起波纹。
“二十年前,偃武令颁布那天,你爹亲自把血放进这匣子里。”陆玄冥声音低下来,“他说,只要这血不灭,龙脉就不会醒,你也就能平安长大。”
“放屁。”陈砚舟咬牙,“他要是真为我好,怎么会让我一个人扛到现在?”
“你以为他不想陪你?”陆玄冥冷笑,“他是被逼的。皇帝拿你娘做人质,逼他献祭。血放完那天,他跪在这台上说了最后一句话——”
“别说了!”苏怀镜突然开口。
可陈砚舟抬手拦住了她。他看着陆玄冥,声音很轻:“他说什么?”
“他说,‘求你,别让砚舟变成我这样’。”
陈砚舟没动。
那句话像刀子,直接插进耳朵里。
他想起小时候发烧,父亲背他去医馆,一路上哼着不成调的歌。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桌上多了一碗长寿面,旁边压着一张纸条:好好活着。
原来早就留好了遗言。
“所以你就替他杀了我娘?”陈砚舟抬头,“就为了保住这个秘密?”
“我不杀她。”陆玄冥摇头,“是皇帝下的令。我只是……没拦。”
“那你现在呢?”陈砚舟往前走了一步,“你还想当乖狗吗?”
陆玄冥笑了。他抬起手,锁龙器里的血突然停止转动,静静悬浮在空中。
“我不想当狗。”他说,“我想当人。可这世上,容不下两个带血纹的人活着。”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检测到宿命抉择】
【摧毁锁龙器:生命值归零】
【继承锁龙器:获得玄冥之力】
【请选择】
红字浮在眼前,像血写的。
苏怀镜察觉不对,立刻摸出银针:“别看它!”
可陈砚舟没躲。他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一声。
“又是这种破选择?”他说,“要么死,要么听话。你们就这么喜欢给人划道线,逼人往里跳?”
陆玄冥皱眉:“你什么意思?”
陈砚舟没回答。他抽出柳叶刀,刀尖对准锁龙器。
“你说我是容器?”他一步步逼近,“你说我爹用命换我活?”
“对。”
“那你看看这个。”
他猛地一刀刺下!
刀尖扎进青铜匣,那团血炸开,溅了他一脸。温的,带着腥气。铁台剧烈震动,墙上的灯接连熄灭。
系统警报疯狂闪烁:【生命值急速下降!】
可陈砚舟站着没动。
“你说我只能选一个?”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可老子偏要第三个。”
陆玄冥脸色变了:“你疯了!没有锁龙器镇着,血纹会反噬你!”
“那就反噬。”陈砚舟握紧刀,“大不了一起死。”
苏怀镜冲上来扶住他肩膀:“你撑不住的!”
“我知道。”他喘了口气,“但我不能按他们的规矩活。”
话刚说完,胸口一阵剧痛。血纹蔓延到脖子,皮肤下像有虫子在爬。他膝盖一软,单膝跪地,刀拄在地上才没倒。
陆玄冥站在原地,没动也没笑。他看着陈砚舟,眼神有点奇怪,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你真以为毁了它就自由了?”他说,“锁龙器只是个壳。真正锁住你的,是那个名字——守玺人。”
“那又怎样?”陈砚舟抬起头,嘴角还在流血,“名字是我爹给的,路是我自己走的。你说我是容器?行啊。”
他用力撑地站起来,刀横在身前。
“可我这一刀,不为封龙,也不为顺命。”
“我只为——”
他猛然抬手,将沾满鲜血的刀尖指向陆玄冥。
“砍碎你说的命!”
陆玄冥沉默了几秒,忽然往后退了一步。
“第三条路?”他低声说,“那你先活下来再说。”
话音未落,大殿四周的门同时震动。
咚、咚、咚。
有人在撞门。
不止一个方向。
苏怀镜迅速从药箱掏出两包粉末塞进衣领:“他们来了。”
陈砚舟没回头。他盯着陆玄冥,手里的刀还在抖,但没放下。
“你走不走?”他问。
陆玄冥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侧门。手刚碰到门环,又停住。
“你父亲留了句话给你。”他说,“我没骗你。”
“什么?”
“他说——”
门外一声巨响,木板裂开一道缝。
一支箭射进来,钉在铁台上,尾羽还在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