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的一声，齿轮还在转。
陈砚舟站在地宫中央，虎符嵌在龙首浮雕的眼窝里，石碑从地下升起，表面布满扭曲的纹路。那些线条像是活的，在石面上缓缓蠕动，像血管一样跳动。他盯着那块碑，左手腕上的旧疤开始发烫，不是刺痛，是烧，像是有人把火炭按进了皮肉。
他没动，只是把手伸进内袋，摸出笔记本。纸页已经皱了，边角被雨水泡过，但他记得每一页的内容。三年来，他把《血经残卷》的片段拆解、重组，画满了公式和刀法轨迹。现在，这些笔记要派上用场了。
“系统，启动解析模式。”他在心里说。
眼前闪过一道蓝光，数据流快速滚动——【血纹碑激活中……能量共振检测到匹配源：虎符+宿主dNA】。
还没等他反应，碑面突然裂开细纹，一道暗红液体顺着纹路往下淌。不是水，是血。温的，带着铁锈味，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陈砚舟皱眉，后退半步。这不在计划里。
“警告：能量波动超出安全阈值，建议终止操作。”系统提示音冷得像冰。
他没听。反而上前一步，把虎符往深处推了推。咔哒一声，整块碑震动起来，嗡鸣声从脚底往上爬，震得牙齿发麻。
“继续解析。”他说。
数据重新加载，屏幕上出现一串动态符文链，像两条缠绕的蛇，在不断变换位置。他眯眼看着，忽然发现其中一段结构，和父亲那把断刀上的刻痕完全一致。
就是它。
他翻开笔记本，手指划过一行行手写记录，对照符文顺序。刚写下第三个符号，碑面猛地一颤，流出的血更多了，顺着地面蔓延，竟在他鞋尖前停住，形成一个小小的血洼。
空气变得闷热，呼吸都有点费力。
他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发现掌心全是湿的。心跳也开始不对劲，一下比一下重，像是要撞出胸口。
就在这时，门被踹开了。
木板砸在地上，扬起一阵灰。苏怀镜冲进来，药箱抱在怀里，头发有点乱，脸上全是急色。
“你疯了？”她吼了一声，快步走过来，伸手去探他脖子。
陈砚舟想躲，但身子僵了一下，没动成。她的手指贴上他颈侧动脉，眉头立刻锁紧。
“体温多少？”他问。
“四十二度。”她打开药箱，拿出一支蓝色针剂，“再拖两分钟，脑子就要烧坏了。”
话没说完，针头已经扎进他胳膊。药液推进去的瞬间，他闷哼一声，手臂上的血纹像是被烫到，缩回去一点，但心跳反而更快了。
“不行，”他咬牙，“不能停。碑文还有三层封印没解开。”
“你还想解？”苏怀镜瞪他，“你现在不是在破译，是在拿命喂它！”
她又抽出两根银针，分别扎在他太阳穴和胸口正中。针尾连着细线，接到一个小盒子上，屏幕开始跳动波形。
“神经稳定场只能撑十分钟。”她说，“你想活到看见答案，就得听话。”
陈砚舟没回她，眼睛一直盯着碑。血还在流，但速度慢了些。那三个字终于浮现出来：三日后月蚀，斩龙者现，龙脉崩。
就这么多了。
“后面呢？”他低声问，“后面是什么？”
系统沉默。
他知道答案。需要他的血。
他抬起手，从伞骨里抽出柳叶刀，刀刃薄而锋利。没犹豫，一刀划在掌心。血涌出来，他直接按在碑文最中间那个“斩”字上。
血珠渗进去，像是被吸走。整块碑剧烈震动，裂缝越来越多，像蜘蛛网一样扩散。突然，四周墙面亮了。
光影浮现，是一片战场。
天是红的，地上裂开大口子，一名披甲战士站在山崖边，手里握着一把长刀，正劈向一条盘踞在空中的巨影。那一刀落下时，风都停了。
陈砚舟瞳孔一缩。
那招式……是“惊蛰”。
他自己的起手式，父亲传的，外人不可能会。
画面一闪，战士回头，脸看不清，但身形轮廓，和他站在这里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地宫开始晃，头顶碎石掉落，砸在地上噼啪作响。系统警报疯狂闪红：【血纹共鸣度45%，生命体征急剧下降，建议立即撤离！】
他没动。
反而往前走了一步，靠近那块碑。血还在流，顺着指缝滴下去，又被碑面吸干。
“再来。”他说。
“你不要命了！”苏怀镜扑过来拉他，却被一股力量弹开，踉跄后退两步，扶住墙才没倒。
她咬牙，从药箱底层翻出最后一支针剂，标签写着“x-7”。这是她最后的底牌，能强行压制血纹活性，但副作用是可能让人瘫痪。
她没立刻打，而是盯着陈砚舟的背影。
他已经跪下了，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还抓着刀。血从手掌不断滴落，碑面的光越来越强，墙上的画面也更清晰了。
战士再次举刀，这次是对着自己胸口。刀尖抵住心口，似乎要刺下去——
“住手！”苏怀镜冲上去，一针扎进他后颈。
药液注入的瞬间，他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像是野兽被困住。血纹停止蔓延，皮肤下的红光渐渐暗下去。
他倒在地上，喘得厉害，眼睛睁着，却没什么焦点。
苏怀镜赶紧检查脉搏，还算稳。体温降到了三十九度八，还是高烧，但至少没继续升了。
她坐在地上，靠着墙，手发抖。
药箱开着，银针散了一地。她抬头看墙，那幅战斗画面消失了，只剩几道残影在晃动。
但她看清了。
最后那一刻，战士转身，虽然脸模糊，可肩膀的弧度，右手握刀的方式，甚至左脚微微外撇的习惯——
和陈砚舟，一模一样。
不是传承。
是复刻。
她低头看他，他躺在那儿，脸色发白，嘴唇干裂，可手指还死死攥着那把柳叶刀，不肯松。
她伸手去掰，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第三次，她停下，轻声说：“你到底是谁？”
话音落，地宫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开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