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陈砚舟站在宿舍楼下，伞没收，水顺着伞尖往下滴。他抬头看了眼武试擂台的方向，那里已经亮起了灯。
半小时前，他还坐在茶室里，听李存功说那些藏了二十年的话。现在他只记得一件事——他们想让他按规矩走，那他就偏不。
他把伞收了，甩了两下，走进训练馆侧门。地板湿了一片，没人管。几个考生缩在角落里擦护具，看见他进来，声音立刻小了。
监考教习已经在台上等着了，手里拿着名单，脸拉得老长。书院师兄站旁边，穿着统一的武试服，袖口熨得一丝不苟。他看见陈砚舟，手指动了动，摸了下左耳后。
陈砚舟笑了下，没说话，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定。
“第一轮，陈砚舟对张文远。”教习念完名字，退到边上，“开始。”
张文远就是那个书院师兄。名字普通，人也普通，以前还帮他整理过实验报告。但现在，他是对手。
哨声一响，陈砚舟没动。他站着，左手垂在身侧，腕子上的旧伤有点发烫。他用钢笔尾端在掌心转了三圈，系统界面在脑子里跳了一下：“静步模式，冷却完毕。是否激活？”
他没选。
反而往前走了半步，脚步歪了一下，像是踩到了水渍。张文远眼神一紧，手抬了起来。
陈砚舟又退了一步，动作慢了半拍。他故意的。他知道对方在等机会，在等他露出破绽。
可真正的破绽，从来不是别人找出来的，是自己放出去的饵。
张文远动了。一个直冲拳，标准得像教科书。陈砚舟侧身躲开，动作迟缓，肩膀差点被蹭到。台下有人笑出声。
“这届榜首怕是要换人了。”
“听说他之前被清武司盯上，是不是吓傻了？”
陈砚舟没理。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抬手，使了个“惊蛰”起手式。
这是他父亲留下的招。云州书院没人学过。
张文远反应快得不像正常人。他手臂一横，格挡动作干净利落，但那一瞬间，右小指微微勾起，像是习惯性地扣着什么东西。
陈砚舟看清了。
那是玄冥组织的“断云手”，专门用来破解守玺系刀法的绝技。张猛死前，最后用的就是这一招。
他嘴角动了下。
鱼，咬钩了。
张文远也意识到不对，立刻收手，改用基础步法后撤。但他眼神变了，不再藏着掖着，而是盯着陈砚舟，像是在确认什么。
陈砚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慢慢抬起，用钢笔点了点太阳穴。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危战斗信号，是否启动‘静步’？”
他点了“是”。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不是真的静，是他的感官变慢了。汗水从额头滑下来，速度像蜗牛爬。张文远的脚刚离地，身形才动了一半，动作被拉成一条模糊的线。
陈砚舟往左跨一步，绕到他侧面，伞还在手里。他轻轻一旋，伞骨咔哒响，柳叶刀弹出一寸。
张文远落地，转身，正要出拳。
刀尖已经贴上他的脖子。
全场没人喊。连呼吸声都停了。
陈砚舟站在他背后三步远的地方，像是凭空移过去的。他的伞尖稳稳抵住对方颈侧，声音不高，但整个场子都听得清。
“你腰间玉佩刻着‘陆’字，是玄冥的标记吧？”
张文远僵住了。
他下意识去摸腰侧。那块玉佩平时藏在衣服里，没人注意。但现在，所有人都看见了。
监考教习猛地站起来：“陈砚舟！你胡说什么！比赛还没结束！”
“结束了。”陈砚舟收刀，伞合上，插回肩带，“他用了禁招，我有权利当场终止对抗。”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陈砚舟看着他，“刚才那一招‘断云手’，是玄冥内部考核才教的。你要是能解释清楚，我当场认输。”
教习张了张嘴，没说话。
张文远站在原地，脸色发白。他没否认，也没动。
台下开始骚动。
“玄冥的人混进武试了？”
“那不是李教授的助教吗？”
“难怪他今年突然武艺突飞猛进……”
监考教习脸色铁青，挥了下手：“先把他带下去！这事必须查！”
两名工作人员上来架人。张文远被拖走前，回头看了陈砚舟一眼。那眼神说不清是什么，像是恨，又像是求救。
陈砚舟没躲开。
他知道这个人不是主谋。他只是棋子，被人推出来送死的。
但他不在乎。他要的不是抓一个卧底，是要让上面的人知道——你们设的局，我不仅能看穿，还能反手掀桌。
教习走过来，手里拿着记分板，声音压得很低：“你赢了第一轮。但接下来还有三场，别太得意。”
“我不得意。”陈砚舟把伞背好，“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武试榜首的位置，我拿定了。”
教习盯着他看了两秒，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比赛变得简单。没人敢跟他对战。抽签轮空两次，第三场对手直接弃权。
当最终成绩公布时，大屏幕上打出“第一名：陈砚舟”七个字，台下一片寂静。
没人鼓掌。
他站在领奖台前，没上去。工作人员捧着奖牌过来，他摆摆手：“不用了。我要的东西，我自己会去拿。”
说完，转身就走。
外面雨更大了。他沿着廊道往宿舍走，衣服湿了半边。路过公告栏时，看见一张新贴的通知：**“所有参赛者赛后须接受清武司问询。”**
他扯了下嘴角，继续走。
宿舍门关着，钥匙插在锁孔里。他拧开推进去，屋里黑着，没开灯。
桌上什么都没有。他刚松了口气，忽然听见头顶一声轻响。
瓦片动了。
他猛地抬头，只见屋顶缝隙里，一道寒光无声落下。
半截匕首钉进桌面，刀柄朝上，刻字清晰可见：
“子时城隍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