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从石碑裂缝里喷出来,直扑那铁面人的脸。他连叫都没叫出声,整个人往后一仰,倒在地上抽了两下就不动了。皮肤发黑,像是被火烤过的树皮,裂开一道道口子。
陈砚舟手还按在石碑上,血顺着绷带往下滴。他立刻松开,后退半步,伞刀横在胸前。剩下的几个黑衣人没敢再上前,其中一个伸手想去探同伙的鼻息。
“别碰。”陈砚舟声音不高,但足够冷,“碰了你就替他躺下。”
那人缩回手,抬头瞪着他。还没开口,陈砚舟腰间一个靛蓝色的小葫芦突然抖了起来。啪的一声,塞子自己弹飞,一股紫雾喷涌而出,像有意识一样缠住整块石碑,转眼凝成一层膜,把碑文盖得严严实实。
苏怀镜从死角走出来,盯着那层紫雾看了几秒。“这东西……是卖药翁给你的?”
“前天夜里,他硬塞进我书包的。”陈砚舟摸着葫芦,眉头皱紧,“说是防身货,当时我以为是老头瞎扯。”
“现在看,他早知道我们会来这儿。”她走近一步,伸手想碰紫雾,又停住,“这雾不散毒,反而隔绝了‘噬魂引’的扩散。”
地宫还在震,头顶碎石不断往下掉。一块砸在一名黑衣人肩上,他闷哼一声,捂着肩膀后退。其他人也开始慌,有人想转身走,可来路已经被塌下来的石块堵住大半。
陈砚舟看了看四周,低声说:“他们走不了,我们也走不了。”
“那就只能往前。”苏怀镜从药箱取出银针,检查了一下,“紫雾护住了碑,但也挡住了信息。我们得看到后面的字。”
陈砚舟点头,咬破指尖,把血滴向紫雾。血珠刚碰到那层膜,就被吸了进去。整片雾微微荡开一圈波纹,中间裂出一道缝,露出“斩龙者”三个字。
“成了。”他说。
“不够。”苏怀镜拿起一根细针,轻轻刺进他手指侧面,加压挤血,“要持续滴落,才能维持裂缝。”
血一滴滴落下,打在碑面上发出轻响。每落一滴,紫雾就颤一下。当第七滴血渗入时,整块石碑猛地一震,嗡的一声长鸣。
七道赤金光柱从碑体射出,呈扇形冲上穹顶。尘土被掀开,露出一片巨大的星图,由光点连接而成,密密麻麻布满整个顶部。
陈砚舟抬头看着,瞳孔收缩。这图他见过——李存功办公室暗格里的那张旧纸,三十年前武林盟主留下的遗书拓片,上面画的就是这个星图。连右下角缺了一角的位置都一样。
“卖药翁不是随便出现的。”他说,“他是故意把这葫芦给我。他知道我会来,也知道只有我的血能打开它。”
苏怀镜没说话,蹲下身,用银针刮了点紫雾残留物,放进试纸盒里。结果显示这不是普通药材制成的东西,成分复杂,含有微量血纹能量。
“和你手臂上的印记同源。”她抬头,“他也是守碑人?”
“上一代。”陈砚舟撑着伞站直,“但他躲了几十年,装瘸腿老头,卖假药混日子。直到那天雨夜才现身救我。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也许他等的人是你。”她说,“不是所有带血纹的人都能唤醒星图。”
光柱还在亮,映得地宫通明。那些黑衣人靠墙站着,没人敢动。刚才死的那个已经完全干瘪,像具枯尸。
陈砚舟忽然觉得左臂一阵抽痛,比之前更烈。血纹在皮肤下翻滚,仿佛要钻出来。他靠着石碑缓了口气,系统界面跳出来:
**检测到高维共鸣,血脉认证通过率89%。**
“还能撑。”他说。
“不用撑。”苏怀镜从药箱拿出一支注射剂,扎进他脖子侧面,“这是新配的,压得住。”
他没拒绝,任她动手。药液推进去之后,疼痛慢慢退了一些。
“星图有什么用?”她问。
“定位。”他盯着穹顶,“三十年前那场变故,武林盟主失踪当晚,天象就是这样的。他在遗书里写过一句话:‘星移斗转,龙脉现形’。”
“你是说,这星图能指路?”
“不只是路。”他抬手指向中心一点,“那里,是龙脉口。真正的入口,不在地面,而在地下三十六丈。必须在这个时间、这个位置,才能看到。”
苏怀镜愣住。“所以你母亲当年留下的血书,也是按这个来的?”
“她看得懂。”他说,“所以我爸才会死,因为她知道太多。”
两人沉默下来。头顶星光静静闪烁,像无数只眼睛在看他们。
一个黑衣人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你们到底是谁?”
陈砚舟没理他。苏怀镜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立刻闭嘴。
“接下来怎么办?”她低声问。
“等。”他说,“等星图自己变化。这种东西不会只给一个答案。”
话音刚落,其中一道光柱突然偏移了半寸。紧接着,其余六道也跟着微调,重新组合成新的图案。
陈砚舟眯起眼。“变了。”
“像一把钥匙。”苏怀镜说,“或者……虎符?”
“不像虎符。”他摇头,“更像是开启某种机关的顺序。”
他掏出笔记本,快速画下新图形。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宫里格外清晰。
苏怀镜走到他身边,看着那幅图。“你记得这么清楚?”
“三年前就开始背。”他说,“每晚翻《血经残卷》,拼不出全图,就记碎片。现在看来,它们都在指向同一个地方。”
她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卖药翁既然能留下药葫芦,会不会还有别的布置?”
“肯定有。”他摸着那个靛蓝葫芦,“但这东西只剩最后一口雾了。下次再启动,可能就得用命填。”
“所以他没亲自来。”
“来了也活不成。”陈砚舟冷笑,“陆玄冥不会让他活着见到我第二次。”
地宫安静了几秒。只有光柱发出轻微的嗡鸣。
苏怀镜忽然问:“你说……他为什么要帮你?”
“不知道。”他看着石碑,“也许因为我妈。也许因为他欠的债,该还了。”
她没再问,低头整理药箱。银针收进囊袋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陈砚舟合上笔记本,插回怀里。他抬头看着星图,眼神沉下去。
“我们离真相很近了。”他说。
“也可能离死很近。”
“差不多的事。”他笑了笑,“反正一直都在边上走。”
她没笑,只是把手放在药箱提手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光柱再次微动,其中一道开始闪烁,频率越来越快。
陈砚舟盯着它。“要变了。”
“什么要变了?”她问。
“答案。”他说,“或者陷阱。”
他往前走了一步,伞尖点地。紫雾屏障还在,但中央裂缝扩大了些,能看到更多碑文。
苏怀镜跟上半步。
就在这一刻,一道黑影从侧壁跃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
陈砚舟反应极快,伞刀横扫过去。对方抬臂格挡,发出金属撞击声。
是个老人,穿着破旧蓝布短打,右眼戴着眼罩。左手握着一根断了半截的青铜杖。
“别碰碑!”老人嘶声喊,“它还没准备好!”
陈砚舟没收招,刀刃贴着他脖子。“你是谁?”
老人喘着气,眼罩下那只眼睛死死盯着他。“我是……最后一个见过你娘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