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还没关严,陈砚舟就听见武监在副驾说:“下来吧。”
他没动。
雨还在下,车窗上的水痕一道道往下爬。后视镜里,司机的手一直放在方向盘上,指尖发僵。那张写着“7-3-9”的纸条还贴在角落,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他知道这地方不对。
接引点在东门,清武司的车从不走西郊废工地。这条路连路灯都断了,两边围墙塌得七零八落,像是被人用脚踹过几轮。
“我说,”他开口,声音不大,“你们清武司现在办事,都喜欢往垃圾堆里带人?”
武监没回头,站在雨里,背影绷得笔直:“陆处长等你。”
“等我?”陈砚舟笑了,“他让我来这儿吹风看烂墙?”
话音没落,他左手指尖一压伞柄暗扣。
咔。
黑伞半开,伞骨顶住车顶,给自己腾出翻滚的空间。右脚猛地蹬向车门——
砰!
车门撞开武监肩膀,陈砚舟借力后跃,落地时顺势一滚,避开三枚破空而来的袖箭。箭头扎进泥地,尾羽还在颤。
十二个人从四面冒出来。
屋檐上跳下一个,手里短刃反光;断墙后扑出两个,脚步踩水无声;废料堆里更是钻出七八个,全蒙着脸,刀子亮得扎眼。
他们不说话,只围。
刀网一合,封死退路。
陈砚舟站起身,甩了甩伞。雨水顺着伞尖滴落,他盯着左侧那人,忽然问:“你们清武司现在招人都不面试了?直接戴面具上岗?”
没人答。
左侧杀手往前一步,刀锋斜指地面。
陈砚舟眼神一沉,惊蛰刀意瞬间冲上四肢。他旋身避锋,黑伞咔然全开,柳叶刀弹出,伞面横扫。
“惊蛰·春雷!”
刀光带弧,空气炸响。
左边两人被逼退半步,刀势断了一瞬。右边杀手趁机扑近,刀子直捅肋下。
陈砚舟抬膝撞去,正中对方软肋。那人闷哼一声,弯腰刹那,他甩伞尖点地,整个人腾空跃起,踩着对方肩头一蹬,翻身跳上半塌的围墙。
高处视野清楚。
他喘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底下十二人分成三组,每组四人,轮流进攻,节奏固定——三进一退,杀招藏在最后一击。
这不是普通围剿。
是阵法。
他闭眼,系统界面闪出:【感知增强已激活】
五十米内雨滴轨迹清晰浮现,每一滴落点都像标了记号。他看清了——下一波合击会在三秒后,三人同时跃起,封顶、拦腰、断腿。
他睁眼,纵身迎上。
落地瞬间,伞骨为轴,旋转发力,连撞三人胸口。啪、啪、啪,三声闷响,像拍烂三个西瓜。
三人倒地,口吐白沫,再没起来。
剩下九人愣了半秒,立刻换位重组。
陈砚舟站在原地,呼吸开始发沉。惊蛰刀意在体内乱窜,像烧红的铁丝在血管里刮。
他用钢笔尾端在掌心转圈,一下,两下,三下。心跳慢慢压下来。
刚想动,脑中突然炸出系统提示:
【检测到玄冥组织追击,开启限时生存模式——存活三日解锁新技能】
他瞳孔一缩。
紧接着,第二条提示弹出:
【刀意消耗过快,剩余存活时间:71小时】
“七十一个小时?”他低声骂,“你这是保命还是催命?”
他咬牙,把伞收拢,背回肩后。右手摸向左腕旧疤,那里湿漉漉的,却让他清醒了几分。
底下九人重新压上。
他不再硬拼,专挑阵型缝隙穿插,伞尖点地借力,绕着废墟打游击。一个杀手追得太狠,被他引到断墙边,抬脚踹塌半堵砖墙,直接埋了半个身子。
又干掉一个。
剩下八个放缓节奏,开始放冷箭。
他躲进一堆废弃钢筋架,靠锈铁遮身。雨水顺着铁管往下淌,滴在脖子里,冰得刺骨。
他喘着气,摸了摸伞柄。柳叶刀刚才撞断了一根支撑筋,收得不太利索。
“得速战速决。”他自语。
趁着敌人换位,他突然从钢筋堆里冲出,直扑刚才倒地的三人。
其中一个还没断气,正想爬起来。陈砚舟一脚踩住他手腕,左手扯下对方面具。
不是熟脸。
但脖子后面有东西。
一块烙印,歪歪扭扭的符号,边缘焦黑,像是用烧红的铁戳上去的。形状扭曲,可他一眼认出——和父亲遗书上残留的图样一模一样。
他蹲下,从靴筒抽出短匕,割下那片皮肤,随手塞进书包夹层。
指尖沾血,在旁边断墙上画出那个符号。
系统没反应。
但他记住了。
远处传来瓦片碎裂声,还有无线电的杂音,滋啦滋啦,像有人在调试频道。
援兵来了。
他站起身,扫了眼战场。三个死的,两个半埋的,剩下六个还在搜。他不想再耗。
转身跃上屋顶,踩着漏水的瓦片一路疾行。排水管锈得厉害,抓上去一手铁粉。他攀到最高处,回头望了一眼。
雨水正冲刷着血迹,顺着砖缝往地下渗。一具尸体脸朝下趴着,后颈的烙印已经模糊。
他闭眼。
系统倒计时还在跳:70小时58分。
他睁开眼,摸了摸伞柄。
“三天是吧?”他说,“那就三天。”
屋檐外,一辆黑色电瓶车缓缓驶入工地入口。车灯没开,轮胎碾过积水,悄无声息。
车停稳,副驾门打开。
一个穿紫金色长袍的男人走下来,手里折扇轻摇。他抬头看向屋顶,嘴角微扬。
陈砚舟看见了。
他没动,只是把伞往前挪了半寸,挡住身形。
那人没叫人,也没往上走,只站在雨里,仰头看了几秒,然后转身,对司机说了句什么。
车子调头,慢慢退出工地。
陈砚舟盯着车尾灯消失的方向,手指在伞柄上敲了一下。
“你不急,”他低声说,“我也不急。”
他从屋顶跃下,落在一处堆满水泥袋的棚子顶上。棚子晃了晃,灰尘混着雨水簌簌落下。
他蹲下身,从书包里掏出那块带烙印的皮肉,摊在膝盖上。
血还没干透。
他用匕首尖轻轻划开边缘焦痕,露出底下一层暗红色纹路。那纹路像是活的,随着雨水浸润,微微发亮。
他盯着看了两秒。
忽然,系统界面一闪:
【发现残缺血纹印记,匹配度67%】
他眯起眼。
“原来你也能识图?”
他把皮肉重新包好,塞回夹层。刚要起身,听见棚子另一头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踩得准。
他屏住呼吸,慢慢抽出伞里的柳叶刀。
脚步声停在棚外五步远。
接着,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水泥袋。
一下,两下。
是老太监的暗号。
三下才是警报,这两下……是试探。
陈砚舟没出声。
外面的人等了几秒,低声说:“小子,你杀的人里,有一个是我徒弟。”
他没动。
那人又说:“他不该跟着陆玄冥。”
陈砚舟慢慢站起身,伞尖抵地。
“那你来干什么?”他问。
“给你个消息。”那人说,“清武司今晚会清场,所有参与伏击的人都得灭口。”
“包括你?”
“我已经死了三十年了。”那人笑了一声,“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也变成鬼。”
陈砚舟握紧伞柄。
“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妈临走前,托我照看你。”那人说,“她说你会回来,带着伞,走这条路。”
陈砚舟喉咙一紧。
“你是谁?”
那人没答。
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雨里。
陈砚舟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伞沿滴在鞋面上。
他低头,看见自己右手无意识地在掌心画了个圈。
和小时候妈妈教他写字的动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