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把手还在转,但卡住了。陈砚舟手撑着通风口边缘,脚尖踩在倒下的书架上,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他没松手,也不敢回头。
“它进不来。”他说,声音压得很低,“刚才那股焦味越来越重了,电流体一碰这屋子的门槛就短路。”
苏怀镜蹲在铁盒旁边,手指已经摸到了遗书的边角。她没动,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可它能听见我们说话。”
“那就别出声。”陈砚舟翻身落地,走到她身边,从笔记本里抽出一页纸垫在下面,“先破译。时间不多。”
她点点头,打开药箱,取出一个暗褐色的小瓷瓶。瓶口朝下轻轻一抖,一层细粉落在遗书空白处,像是撒了一层薄土。粉末呈淡红色,落纸即静。
“这是显影剂,我爸留下的。”她说,“但只有你爸写的‘血引术’才能激活。”
陈砚舟二话不说,用钢笔尾端划破指尖,血滴下去的瞬间,纸面微微颤了一下。接着,那块碑碎片忽然发烫,自动贴上了纸页中央的空白区域。
红光从纸上爬起来,不是散开,而是往上飘。一道道线条在空中交织,慢慢拼成一张星图。星星不多,排列古怪,中间有个点特别亮,一闪一闪,像心跳。
“东经118,北纬30。”苏怀镜盯着看,“这个坐标……在云州书院地下。”
陈砚舟盯着那颗最亮的星,脑子里突然响了一声。
【任务进度更新:云州地宫入口坐标已部分加载】
他没说话,伸手去摸伞柄。柳叶刀还在里面,稳得很。
“记下来。”他对苏怀镜说。
她立刻撕下一页笔记,照着星图画轮廓。线条复杂,但她画得快,手一点不抖。陈砚舟一边看着她的动作,一边把碑碎片抠下来塞进伞柄夹层。咔的一声,合上了。
“系统认证区。”他低声说,“信号应该被屏蔽了。”
苏怀镜刚把图纸折好塞进内袋,窗外猛地传来三声破空响。
嗖!嗖!嗖!
三枚钉子从窗缝射进来,直奔星图中心。钉子撞上红光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等落到墙上时,已经插进了砖缝,尾部还冒着绿烟。
“毒钉。”苏怀镜往后退了一步,“玄冥的手法。”
陈砚舟一把拉开黑伞挡在前面。伞骨弹出,柳叶刀横在身前。一股酸味扑鼻而来,地上被滴到的地方已经开始冒泡,墙皮簌簌往下掉。
“他们知道我们会解开。”他说,“也猜到了结果。”
“不然不会直接打星图核心。”苏怀镜捡起一枚没完全嵌进去的钉子,凑近闻了闻,“绿烟是‘断脉散’,沾血即腐,专杀内力运转者。”
陈砚舟冷笑:“这不是警告,是定点清除。”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一件事——外面的人不是巡逻路过,也不是随机试探。他们是冲着这个坐标来的,而且来得比预想中快得多。
“监控恢复没有?”苏怀镜问。
陈砚舟看了眼手表:“主控重启过了,电源刚接上。最多十分钟,画面就能传出去。”
“那我们现在就是活靶子。”
“所以不能留痕迹。”陈砚舟转身把铁盒盖上,顺手将湿布重新盖回去,“文献不能毁,也不能带走。”
苏怀镜点头,从药囊里掏出一颗黄豆大小的丸子,往地上一扔。白烟腾起,几秒内就填满了整个房间。雾不散,反而越聚越浓,连对面的人都看不清。
“迷雾香。”她说,“够撑五分钟。”
陈砚舟已经在拆笔记了。他撕下画过星图的那页,揉成团塞进衣领夹层。剩下的本子留在原地,翻开放在桌上,像是临时查阅的样子。
“走。”他说。
苏怀镜收针入囊,两人一前一后爬上通风口。铁网刚才被夜叉顶歪了,现在勉强能钻过去。陈砚舟先上去,伸手把她拉上来。
通道狭窄,只能匍匐前进。他们沿着原路往回爬,身后迷雾弥漫,遮住了所有痕迹。爬到三分之二的位置时,苏怀镜忽然停了一下。
“怎么了?”陈砚舟回头。
“我耳钉掉了。”她说。
“什么?”
“左边那个翡翠的。”她伸手摸耳朵,“刚才撞到管壁,可能松了。”
陈砚舟皱眉:“你还戴着那种东西?”
“它不只是装饰。”她低声说,“里面有我爸留的信息素,能干扰追踪信号。”
“那你现在等于没了防护。”
“我知道。”她没多解释,只是趴下继续往前爬,“下次见面之前,别信任何单独联系你的人。”
陈砚舟没接话。他知道她在暗示什么——如果她被抓,或者被人冒充,那枚耳钉就是识别真伪的关键。
他们一路无言,直到爬出另一头的出口。这里是档案室后方的排水渠入口,常年封闭,铁门锈死一半。陈砚舟用力踹了两脚,门轴发出难听的吱呀声,终于裂开一条缝。
外头雨还没停。
冷风夹着水汽灌进来,吹得人脖子发凉。他们钻出去,顺着墙根往南拐,避开主楼灯光。脚下是湿滑的青石板,每一步都得小心。
“接下来去哪儿?”苏怀镜问。
“废弃实验楼。”陈砚舟说,“李存功上周在那里烧过文件,通风系统坏了,电子设备进不去。”
“清武司不会查那里?”
“会,但他们嫌麻烦。那边闹鬼的传闻太多,巡捕都不愿意靠近。”
苏怀镜轻哼一声:“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所以我才选那儿。”陈砚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图书馆方向,“但我们得分开走。”
“为什么?”
“目标太大。”他说,“你走东侧小巷,我在主路引开注意。半小时后见。”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你要做什么?”
“做点噪音大的事。”他笑了笑,把伞背好,“让他们以为我要跑出校门。”
苏怀镜没再问,只是把手伸进药箱,取出一个小纸包塞给他:“防毒粉,遇热自燃,能撑二十秒。”
陈砚舟接过,塞进袖口。
“还有。”她又拿出一根银针,递过去,“万一遇到活傀儡,扎它颈后第三根电线。”
“你怎么知道弱点?”
“我爸研究过。”她说,“他管它们叫‘铁皮人’。”
陈砚舟接过针,插进伞柄缝隙。
“等我信号。”他说完,转身走向路灯区。
苏怀镜站在原地没动,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她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左耳,抬手按了按右耳的翡翠耳钉。
绿光闪了一下,很快熄灭。
她转身走入雨幕,脚步很轻。
与此同时,陈砚舟走到广场边缘,故意踩碎了一块瓦片。声音不大,但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他抬头看了眼监控探头,嘴角扬了扬。
下一秒,他猛地抽出柳叶刀,在灯柱上划了一道。
火花四溅。
警报器瞬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