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钦le的加更】
“但现在锁链核心崩塌,能量场减弱,那条路……应该能走通了。”
她没有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但此刻,没有人质疑。
众人继续前进。
通道狭窄、陡峭,但岩壁光滑,没有落石,也没有其他危险。暗红色的微光始终照亮前路,仿佛在为他们引路。
沈寻走在聂九罗身边,目光不时落在她脸上。
聂九罗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可以说……过于平静了。没有痛苦,没有疲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没有获得力量的喜悦。她就像一潭深水,表面波澜不惊,深处却不知道藏着什么。
“阿罗。”沈寻忍不住轻声开口。
“嗯?”
“你……真的没事吗?我是说……身体里多了个‘房客’,感觉……奇怪吗?”
聂九罗沉默了片刻。
“很奇怪。”她最终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就像……你一直是一个人住,突然有个陌生人搬了进来。你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能听到他在隔壁房间走动、呼吸,甚至……能偶尔窥见他的记忆碎片。”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通道岩壁。
“我能‘感觉’到这片土地千年来的痛苦。那些被锁链吞噬的生灵的恐惧,那些守门人牺牲时的决绝,还有‘伪龙’自己……那种永无止境的饥渴和囚禁的怨毒。这些‘感觉’不是画面,不是声音,而是更直接的……情绪和知觉的洪流。”
她的手指停下,指尖下的岩壁,暗红色微光微微增强。
“我需要时间……来学会隔离这些,筛选这些。否则……”她看向沈寻,琥珀色的眼眸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暗红,“我会被这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和情绪……淹没。”
沈寻的心脏紧了紧。
她想起聂九罗之前说的——“成为新的‘非人’的存在”。
现在看来,这个过程……可能比想象中更加凶险。
不是肉体的变异,而是精神层面的……侵蚀和同化。
“我会帮你的。”沈寻握住聂九罗的手——那只手此刻冰凉,但触感真实,“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聂九罗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想回握,但最终只是任由沈寻握着。
她没有说话。
但沈寻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点点。
通道不断向上,坡度越来越陡。空气逐渐变得清新了一些,那股浓重的铁锈和腐朽气味在减弱。偶尔,能从岩壁的缝隙里,听到隐约的水流声——不是地下暗河,而是更接近地表的声音。
“快到了。”聂九罗忽然说。
前方,通道的尽头,隐约透出一丝微弱的、不同于暗红微光的……
天光。
灰白色的、被浓雾过滤过的天光。
“是出口!”老狗激动道。
众人加快脚步。
通道尽头,是一扇被碎石和泥土半掩埋的石门。石门表面雕刻着守门人的缠尾蛇之眼符号,以及一些古老的符文。石门中央,有一个凹陷的钥匙孔形状——不是三大钥匙中的任何一种,而是一个更加简单、古朴的、仿佛树根缠绕的图案。
“应急出口的封印。”聂九罗说,“需要守门人的血脉印记,或者……足够强的能量冲击。”
她抬起右手,掌心对准石门。
暗红色的能量在她掌心凝聚,却没有立刻释放。她似乎在犹豫,在控制。
沈寻注意到,聂九罗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右手微微颤抖。
“怎么了?”沈寻低声问。
“能量……太强了。”聂九罗咬着牙说,“我还没完全掌控。用力过猛,可能会把整条通道都炸塌。”
她尝试调整掌心的能量强度,但那些暗红色的光芒像不听话的野兽,忽强忽弱,极不稳定。
就在这时——
一直趴在炎拓背上、昏昏沉沉的沈珂,忽然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看向石门,瞳孔深处,似乎有极淡的银色光芒一闪而过。
“姐姐……”她轻声说,声音依旧虚弱,却比之前清晰了许多,“门……在‘说话’。”
沈寻一愣:“说什么?”
沈珂的目光落在石门中央那个树根缠绕的钥匙孔上。
“它说……‘锁芯已归,通路当启’。”沈珂喃喃道,“还说……‘以血为引,以念为匙’。”
聂九罗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又看向石门上的钥匙孔。
然后,她明白了。
“不是用力量强行冲开。”她说,“而是用‘锁芯’的印记……去‘共鸣’。”
她伸出右手食指,用指甲在指尖轻轻一划。
一滴血渗了出来。
不是纯粹的红色,而是带着极其细微的金色光点。
她将指尖按在石门钥匙孔的中心。
血滴触及石门的瞬间——
“嗡……”
石门表面的符文,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
不是暗红色,也不是金色,而是一种柔和的、银白色的光芒!
光芒从钥匙孔开始蔓延,像水银般流淌过每一个符文,最终点亮了整个缠尾蛇之眼的符号!
“咔嚓。”
一声轻响。
石门,向内缓缓打开了。
门外,是浓雾笼罩的、灰白色的天光。
以及……
一条陡峭的、布满碎石和杂草的狭窄山路,蜿蜒向上,消失在山崖的云雾之中。
缚龙涧,终于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众人走出石门,站在山路上,深深吸了一口潮湿却清新的空气。
回头望去,石门正在缓缓关闭。透过即将合拢的门缝,能看到通道深处那依旧泛着暗红微光的岩壁,以及更远处,那片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充满了锁链和黑暗的深渊。
“我们……出来了?”老狗还有些不敢相信。
“出来了。”炎拓放下沈珂,长长吐出一口气。
沈寻扶着聂九罗,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你怎么样?”沈寻问。
聂九罗摇摇头,没有说话。她的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指尖那滴血已经凝固,但伤口处,似乎有一缕极淡的暗红色气息,正在缓慢渗入她的皮肤。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然后缓缓握紧。
“暂时……没事。”她最终说,声音有些飘忽,“但那个‘房客’……好像因为刚才的消耗,有点……‘醒了’。”
沈寻的心沉了下去。
“我们需要找个地方休整。”炎拓沉声道,“你现在的状态,不能再赶路了。”
聂九罗点头,指向山路的上方:“往上走,大概半个时辰,有一个小平台。那里……曾经是守门人监视缚龙涧的了望点。现在应该废弃了,但可以暂时躲避。”
众人再次出发。
山路崎岖,但比起缚龙涧内的绝境,已经好了太多。浓雾依旧厚重,但至少能看清脚下的路。偶尔有山风吹过,短暂地吹散雾气,露出远处苍茫的、墨绿色的山峦轮廓。
半个时辰后,他们抵达了聂九罗所说的平台。
那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约莫十几平米见方的岩石平台,悬在山崖一侧。平台边缘有简陋的石砌护栏,已经残破不堪。平台内侧,依着岩壁,有一个小小的石屋——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个能挡风避雨的石龛。
石屋内空无一物,只有厚厚的灰尘和枯叶。但墙壁上,刻着一些已经模糊的守门人符号,以及几句简短的铭文:
“镇此幽涧,守此龙怨。”
“后人若至,当知前艰。”
“罪血不绝,锁链不眠。”
最后一句,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聂九罗走到那面墙前,伸出手指,轻轻抚过“罪血不绝,锁链不眠”那八个字。
她的指尖,暗红色的微光一闪而过。
墙上的刻字,似乎微微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
“它说得对。”聂九罗轻声说,“只要我活着,‘锁芯’就在,‘伪龙’的印记就在。锁链……就永远不会真正‘休眠’。”
她转过身,看向众人。
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灰白的天光,也倒映着每个人脸上的疲惫、担忧和复杂。
“所以,”她说,“我们还没有真正‘结束’。”
“我只是把问题……从缚龙涧,带到了我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