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le的加更】沈寻连忙拿来水壶,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清凉的水润过干裂的嘴唇和喉咙,聂九罗的咳嗽渐渐平息。
炎拓和老狗也被惊动,围了过来。
“聂姑娘,感觉怎么样?”老狗关切地问。
聂九罗闭了闭眼,似乎在感受自己的身体状况,片刻后睁开,眼神重新凝聚起一丝属于“疯刀”的冷静和锐利,虽然依旧虚弱。“死不了。”她言简意赅,目光扫过众人,“沈珂呢?”
“还在睡,但烧完全退了,呼吸平稳。”沈寻立刻回答。
聂九罗点了点头,似乎松了口气。她看向炎拓:“情况?”
炎拓明白她在问周围环境和后续计划,沉声道:“河谷暂时安静,昨夜没有异常。你的状态……还能继续赶路吗?我们需要尽快离开哑巴谷范围。”
聂九罗沉默了片刻,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臂和肩膀,一阵剧痛让她脸色更白,但她咬着牙,没有哼出声。“能走。”她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必须走。我昨天失控的动静太大,位置已经暴露。林喜柔的人,或者更麻烦的东西,随时可能追来。”
她看向沈寻,目光在她明显肿胀的左腿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你的腿,必须尽快找地方重新固定。沈珂也需要更稳定的环境恢复。”
她的安排依旧理智周全,仿佛昨夜那个在河边濒临崩溃、脆弱无助的人不是她。但沈寻却能听出,那平静语气下极力掩饰的虚弱和强撑。
“我背沈珂。”炎拓主动道,“老狗,你帮忙照看沈寻姑娘的腿。聂姑娘,你……”他犹豫了一下,“尽量保存体力,指引方向。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说。”
聂九罗没有反对,只是点了点头。她扶着岩壁,慢慢站起身,动作虽然不稳,但脊背依旧挺直。她看了一眼洞外渐亮的天色,又看了一眼那条依旧奔流不息的、隔开了昨夜生死一线的河流。
“我们昨晚过河的地方不能再用,水流太急,痕迹明显。”她指向下游,“往下走大约一里,河面会变宽,水流平缓一些,有浅滩可以涉渡。从那里过河,然后沿南岸山脊线走,可以避开大部分河谷开阔地带,相对隐蔽。”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属于领袖的决断力。
众人没有异议,立刻开始最后的准备。
沈寻将所剩无几的干粮分成几份,递给每个人。轮到聂九罗时,她犹豫了一下,将自己那份中最大、相对软和的一块,悄悄塞进了聂九罗的行囊侧袋。
聂九罗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背起了那个轻飘飘的行囊。
一行人再次踏上路程。
聂九罗走在最前面,步伐比之前慢了许多,也更显虚浮,但她拒绝任何搀扶,只是偶尔会停下来,微微喘息,观察四周。她身上那些伤口显然让她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每一次迈步,肩膀和腰侧的肌肉都会不自觉地绷紧。
沈寻跟在后面,目光几乎无法从她微微晃动的背影上移开。她能感觉到,聂九罗在刻意拉开距离,但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拒人千里的疏远,更像是一种……不想让人看到她脆弱一面的、近乎固执的自我保护。
炎拓背着沈珂,老狗扶着沈寻,四人缓慢而坚定地沿着河岸向下游移动。
清晨的河谷弥漫着薄雾,空气清冷潮湿。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和雾气,在河面上洒下破碎的金光。对岸的山林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显得神秘而幽深。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果然如聂九罗所说,前方河面豁然开朗,水流平缓了许多,露出大片铺满卵石的浅滩。河水清澈见底,最深的地方也不过齐腰。
“就是这里。”聂九罗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对岸的地形和远处的山林,“对岸那片杉木林很密,穿过去就是山脊线的起始点。动作要快,尽量不留痕迹。”
炎拓率先踏入水中,试探了一下水流和河底情况,回头道:“没问题,水不深,河底是卵石,还算平稳。老狗,你扶好沈姑娘。聂姑娘,你跟在我后面,注意脚下。”
聂九罗点了点头,等炎拓走到河中央,才跟着踏入水中。冰凉的河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裤腿和鞋袜,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稳住身形,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对岸走去。河水在她身边流淌,冲刷着她苍白的脚踝。
沈寻在老狗的搀扶下也下了水。左腿的伤口一碰到冰冷的河水,立刻传来刺骨的疼痛和麻痒,她倒抽一口冷气,死死咬住嘴唇。
“忍着点,沈姑娘,快过去了。”老狗低声安慰。
四人排成一条线,在晨雾弥漫的河水中艰难跋涉。
行至河中央,水流稍微湍急了一些。沈寻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卵石,身体猛地一歪,差点摔倒,幸亏老狗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住。但这一下牵动了左腿的伤,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忍不住闷哼出声。
走在前面的聂九罗闻声,脚步猛地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回过了头。
隔着几步的距离,隔着流淌的河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聂九罗的眼中,清晰地映出沈寻因疼痛而苍白的脸,和额头上瞬间渗出的冷汗。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和关切。
但她很快转回了头,只是背对着沈寻,用比之前更清晰、更稳定的声音说:“小心脚下,跟着我的脚印走。”
她的脚步,似乎放得更慢了一些,每一步都踏得更加沉稳,仿佛在用这种方式,为后面的人开辟一条更安全的路径。
沈寻看着她的背影,心头那股酸涩的暖意再次涌起。她深吸一口气,忍着疼痛,跟上聂九罗留下的、在水流冲刷下依旧清晰可见的脚印。
终于,四人先后抵达了对岸。
踏上坚实土地的瞬间,沈寻几乎虚脱,靠着老狗才能站稳。聂九罗也扶着岸边的一棵树,微微喘息,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炎拓放下沈珂,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暂时安全。聂姑娘,你怎么样?”
聂九罗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目光却投向了前方茂密的杉木林。“进林子,沿着东偏南十五度的方向走,不要直线,尽量利用树木和地形隐蔽。这片林子连着山脊,穿过去,至少今天白天是安全的。”
她的话语依旧是命令式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但这一次,沈寻没有感到丝毫刺耳或疏离。
她看着聂九罗挺直的、却难掩虚弱的背影,看着她率先走向那片幽深未知的杉木林,看着她即便自己摇摇欲坠,依旧习惯性地为所有人探路、指明方向。
那道无形的墙,似乎还在。
但墙上的裂缝,已经清晰可见。透过裂缝,沈寻看到了墙后那个人,真实的疲惫、无声的关切、以及……那份即使自身濒临崩溃,也未曾放弃的、属于“聂九罗”的责任与守护。
她不再试图去推倒那道墙,也不再奢望墙后的人走出来。
她抬起自己依旧疼痛的左腿,一步一步,坚定地,跟上了聂九罗的脚步。
走进杉木林的阴影前,沈寻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条奔流的河。
河水滔滔,隔开了昨夜的生死危机,也隔开了过去的迷茫与隔阂。
从踏入对岸的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她转回头,目光追随着前方那个即将消失在林雾中的、清瘦却无比坚毅的背影,在心中默默立下誓言。
无论前路是更深的“影隙”,还是“门”后不可知的恐怖。
无论她身上的“锁”最终是碎是合。
这一次,她沈寻,绝不会再让她独自面对。
河水为鉴,山峦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