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一层永不停歇的灰色幕布。沈寻紧握着方向盘,目光死死锁定在前方那抹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的黑色伞影。
聂九罗的步伐不疾不徐,却异常稳定,最终消失在一排带有后现代工业Loft风格的建筑群中,标着“7号”的楼宇金属大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
沈寻将车停在街角,调出手机里匆忙拍下的、女人进入7号楼时的模糊侧影,再次拨通了老赵的电话。
“老赵,再帮我查一个人。女性,二十五到三十岁左右,身高目测一米七二到七五,短发,很……醒目。”她将照片发了过去,“最后出现地点是城西艺术区7号楼。我要知道她是谁。”
“寻子,你今天晚上捅的马蜂窝够多了!”老赵的声音透着无奈,但还是答应下来。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压抑。沈寻反复翻看着沈珂的日记本,那个扭曲的符号与窗外无尽的黑暗对视。妹妹惊恐的文字和那个女人冰冷的警告交织在一起。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这更像是确认,确认了她妹妹卷入的事件极度危险。
一小时后,老赵的电话回了过来,语气比之前更加古怪:“你让我查的这个人,叫聂九罗。公开身份是个雕塑家,小有名气,拿过几个国际奖项,工作室就在艺术区7号楼。”
“雕塑家?”沈寻蹙眉。
“对,但古怪的是,她的背景资料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只有最基本的学历和职业信息。更深层的东西,比如家庭、过往经历,完全查不到。而且,她的档案也有标记,虽然不是‘烛龙’级,但也是受限访问级别。”老赵顿了顿,压低声音,“这女人不简单。我听一些边缘渠道的朋友提过一嘴,说她可能是个‘清道夫’。”
“清道夫?”沈寻捕捉到这个黑话词汇。
“处理‘脏东西’的人。不是我们理解的那种普通麻烦。”老赵言简意赅,“总之,非常危险。另外,我刚收到一条加密的、来源不明的临时消息,只有一句话:‘炎拓也在留意她。’我不知道这消息是谁发的,什么意思,但感觉这潭水比我们想的还浑。听我一句,别再查了。”
挂断电话,沈寻的心沉了下去,但某种决心却更加坚定。雕塑家?清道夫?还有那个陌生的名字“炎拓”?无论她是什么身份,都被危险的迷雾包裹着,而这迷雾,无疑与妹妹的失踪相连。
她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让聂九罗无法轻易拒绝的合作提议。
---
第二天下午,雨势稍歇。沈寻换了一身利落的职业套装,精心准备了一份“企划书”,再次来到了城西艺术区7号楼顶楼。
那扇厚重的原始铁门依旧冷漠。她按下门铃。
等待了将近一分钟,铁门内侧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一条缝。聂九罗站在门后,依旧是简单的黑色衣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淡漠地看着她,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来。
“聂小姐,冒昧打扰。”沈寻迅速挂上职业化的微笑,“我叫沈寻,昨天我们见过。”
“有事?”聂九罗的声音依旧带着那股砂质的冷感。
沈寻不以为意,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这是我的合作提议。我认为,我们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可以达成互补。”她清晰列举了自己能提供的资源:信息网络、人脉、处理“麻烦”的经验,以及“在‘正常’世界里为你打掩护、扫清障碍”的能力。
“而我,只需要你在我寻找妹妹的过程中,提供必要的‘专业知识’支持。我们各取所需。”
聂九罗终于抬眸,重新审视着沈寻。眼前的这个女人,与昨晚雨中那个焦急失措的姐姐判若两人。她冷静、自信、逻辑清晰。
“你怎么确定,我要找的,和你妹妹的失踪有关?”聂九罗淡淡地问。
“我不确定。”沈寻坦诚道,“但我确定我们都指向了同一个黑暗的源头。那个符号,以及你手背上的伤。”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聂九罗自然垂下的左手。
聂九罗下意识地蜷了一下手指,那道抓痕在白皙的皮肤上依旧显眼。
“那个符号,叫做‘缠尾蛇之眼’。”聂九罗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与一个古老的、隐藏在地下的秘密有关。追踪它的人,很少有好下场。你妹妹……很可能已经触及了核心,凶多吉少。”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刺入沈寻的心脏。
沈寻用力握紧了拳,指甲陷进掌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我都要一个答案。”
聂九罗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坚定,以及那份即使在巨大压力和恐惧下依然能迅速组织起有效反击的韧性,眼神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沈寻似乎闻到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奇异气味从门缝内飘出——不是颜料或松节油,而像是某种古老的香料混合着……冰冷的金属和尘土的味道,与她认知中的雕塑工作室相去甚远。
“进来吧。”聂九罗终于松口,拉开了铁门。
门后的景象,让即使是见多识广的沈寻,也微微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