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商道的荒废程度远超想象。所谓“路”,不过是山体自然坡度上,偶尔露出几块边缘被岁月磨得圆润、缝隙里挣扎着杂草的石板,更多的地方,是被山洪冲垮的沟壑、滑坡堆积的乱石,以及疯狂蔓延、几乎有一人高的荆棘灌木丛。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木腐烂气息和泥土的腥气,间或夹杂着一丝动物粪便和某种霉菌的怪味。
炎拓不得不将长刀当作开山刀使用,奋力劈砍着挡路的坚韧藤蔓和带刺的灌木,才能勉强开出一条可供人通行的狭窄缝隙。聂九罗跟在他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感知着能量流动,同时用那根简易拐杖(之前给了沈寻,她自己又找了一根更结实的)拨开垂下的有毒枝叶或探查脚下看似坚实、实则可能是浮土覆盖的坑洞。沈寻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聂九罗后面,老狗则护着背上的沈珂,走在最后。
行进速度极其缓慢,体力消耗却极大。不到一个时辰,除了聂九罗(她似乎依靠某种内在的意志力强行支撑),其他人都已汗流浃背,喘息粗重。
“这鬼地方……真的还能叫路吗?”老狗抹了把脸上的汗,看着前方似乎永无尽头的荆棘和乱石,忍不住抱怨,“银阑姑娘说沿着石板路肩走……可这路肩在哪儿啊?”
炎拓停下劈砍的动作,用刀尖拨开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露出下方一块半埋的、带有明显人工凿刻痕迹的青石。“在这里。不过大部分都被埋了或者冲走了。只能靠大致方向和偶尔露出的痕迹来辨认。”
聂九罗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她靠在一棵相对粗壮的老树上,微微闭目,似乎在调整呼吸,压制体内因持续行走和紧张警戒而再次开始躁动的力量。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紧抿,额角有细密的冷汗。右手臂上的绷带虽然没有新的血迹渗出,但能看出她手臂肌肉在不自觉地微微痉挛。
沈寻走到她身边,拿出水壶,轻声问:“喝点水吗?”
聂九罗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递过来的水壶,沉默地接过,仰头喝了一小口。清凉的水滑过干涩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
“你的伤……”沈寻看着她手臂的颤抖,欲言又止。
“无妨。”聂九罗将水壶递还,声音依旧沙哑平淡,“继续走。中午前,要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整。沈珂也需要补充水分和营养。”
她的目光落在老狗背上的沈珂身上。沈珂依旧昏睡,但脸色在颠簸和闷热中显得有些潮红,呼吸也略微急促。
沈寻也担忧地看着妹妹,点了点头。
队伍再次艰难前行。日头逐渐升高,林间的闷热湿气更加令人难以忍受。虫鸣鸟叫似乎也消失了,只剩下他们劈砍荆棘、踩踏落叶和粗重呼吸的声音。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地势似乎变得稍微平缓了一些,荆棘丛也稀疏了不少,露出更多破碎的石板路面,甚至能看到几处残留的、矮小的石砌路墩,上面爬满了青苔和藤蔓。
“好像……快走出这片最难走的区域了?”老狗有些不确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