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拓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刀并非凡铁,常年饮血,又承载着复仇的执念与杀伐之气,本身就带有破除邪祟的“煞气”。他不再试图硬劈,而是将刀身上凝聚的凛冽杀意和自身精气神融为一体,看准又一棵焦木喷射气流的间隙,刀光如惊鸿一瞥,直刺树干底部孔洞的侧方——那里能量波动最为剧烈!
与此同时,聂九罗强忍着体内的翻腾,再次剥离出几缕淡金色的能量丝线,后发先至,缠绕上炎拓的刀锋!
刀锋刺入孔洞边缘的瞬间,淡金色丝线如同最灵巧的钥匙,瞬间钻入能量流动的脉络节点,进行干扰和阻断!炎拓刀上的“煞气”则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烧着节点周围混乱的能量结构!
“吼——!”
那棵焦木内部发出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沉闷而痛苦的咆哮,整个树干剧烈震动,喷射的气流骤然中断,孔洞中的暗红色光芒急速黯淡、熄灭。焦黑的树干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机,迅速龟裂、崩塌,化为一堆真正的、不再有任何能量波动的焦炭!
有效!
“下一个!”炎拓毫不停歇,扑向另一棵正在喷吐气流的焦木。
聂九罗则紧紧跟随,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但她眼神锐利如初,不断剥离出细微的能量丝线,精准地配合着炎拓的每一次攻击。
沈寻和老狗护着沈珂,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人如同配合默契的猎手,在漫天飞舞的暗红气流和不断“活化”的焦木之间穿梭、反击。每一次成功的击破,都伴随着一棵焦木的彻底沉寂。
聂九罗的动作越来越慢,气息也越来越乱,显然已经接近极限。但她始终没有停下,每一次剥离能量,都像是在切割自己的灵魂,痛苦无比,却依旧精准。
沈寻看得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她只能死死抱着沈珂,心中疯狂祈祷这一切快点结束。
终于,在炎拓和聂九罗合力击毁了第七棵、也是最大的一棵活化焦木后,整片枯木林的异动渐渐平息下来。剩下的焦木虽然依旧狰狞可怖,但树皮不再开裂,也没有暗红气流喷出,恢复了死寂。
炎拓拄着刀,微微喘息,身上多了几处焦黑的灼伤。聂九罗则直接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撑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不再是血丝,而是小口的、带着淡金色光点的血沫!她脸上的裂纹光芒剧烈闪烁了几次,才慢慢黯淡下去,但颜色似乎比之前更深了一些。
“聂九罗!”沈寻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扶住她。
聂九罗抬起头,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和新的血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执拗和……一丝奇异的明悟。
“我……没事。”她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刚才……那种引导和配合……似乎……有效。消耗很大……但反噬……比单纯爆发或压制……要轻一些。”
她在绝境中,找到了一丝实践银阑理论的途径,尽管代价惨重。
沈寻的眼泪夺眶而出,不是悲伤,而是心疼和后怕。“你先别说话了,休息一下。”
聂九罗没有反对,任由沈寻搀扶着,靠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大石上休息。炎拓和老狗也迅速处理了一下自己的灼伤,并检查了沈珂的情况——幸运的是,沈珂被保护得很好,没有受到波及,依旧沉睡着。
休整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聂九罗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能自己行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能量场太乱,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变故。”她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焦木林,“继续前进,尽快找到古商道。”
没有人有异议。一行人强打精神,迅速穿过枯木林剩下的区域。
当终于踏出那片令人压抑的黑色地带,重新看到正常的、带着绿意的山林时,所有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又向前走了小半个时辰,拨开一片极其茂密的、几乎有一人高的荒草和荆棘丛后,一条几乎被完全掩埋的石板路,终于如同沉睡的巨兽脊背,隐约显露在众人眼前。
路面早已碎裂、凹陷,缝隙里长满了杂草和小树,两侧用于标识路肩的条石也大多倾颓、掩埋。但依稀还能看出人工铺砌的规整痕迹,蜿蜒着,通向南方雾气朦胧的群山深处。
古商道。
一条湮没在时光和荒草中的、通往未知与希望(或毁灭)的道路。
聂九罗站在古道起始处,望着前方被荒芜和岁月吞噬的路径,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隐约可见的、鸦寂谷所在的山峦方向。
银阑的身影早已不见。
前路,只有他们自己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和体内的阵阵悸痛,率先踏上了那条布满荆棘的古道。
“走吧。”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沈寻拄着拐杖,炎拓背着沈珂,老狗紧随其后,四人沿着这条荒废已久的古道,再次启程。
古道漫漫,荆棘遍布。
但他们的脚步,踏碎了荒草,踩过了历史的尘埃,坚定不移地,走向南方,走向岷山,走向那个传说中锁着地浊之龙、也可能锁着聂九罗命运钥匙的——缚龙涧。
阳光艰难地穿透山间的薄雾,洒在古道上,将他们沉默而坚定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