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le的加更】
天光终于艰难地刺破厚重云层和茂密树冠,将灰蒙蒙的、带着冰冷湿气的光亮洒进破败的山坳。院子里一片狼藉,破碎的篱笆、倒伏的尸体、凝固发黑的血迹,还有两条獒犬残缺不全的庞大身躯,无声地诉说着昨夜战斗的惨烈。空气中弥漫着浓重不散的血腥、硝烟和一种淡淡的、尸体开始腐败前的甜腥气味。
木屋里,众人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老狗换上了一身更破旧但干净利落的深灰色衣裤,外面套了件磨得发白的帆布马甲,上面缝着许多口袋,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他背上背着一个沉重的、半旧的军用背囊,腰间除了那把旧手枪,还多插了一把厚重的砍山刀和几枚用油纸包着的、气味刺鼻的药饼。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比昨夜更加锐利和警惕,不时透过窗户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山林。
炎拓将所剩无几的装备重新归拢,有用的塞进背包,没用的就地丢弃。他给昏迷的聂九罗和自己重新包扎了伤口,用的是老狗提供的一种气味古怪的黑色药膏,敷上去火辣辣地疼,但止血和镇痛效果出奇的好。沈寻的左腿被他用两块削平的木板和坚韧的藤蔓紧紧固定住,虽然依旧无法着力,但至少避免了移动时的进一步损伤。他也给沈寻左臂的伤口换了药,那被聂九罗失控能量灼伤的痕迹颜色似乎淡了一些,但依旧明显。
沈寻自己也简单清理了一下,换上了老狗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一套过于宽大的旧衣服,虽然不合身,但总算干爽一些。她将依旧昏迷的沈珂小心地绑在自己背上,用布条固定好,确保不会在行进中滑落。那把老旧的左轮手枪被她插在后腰,沉甸甸的触感带来些许虚幻的安全感。
而聂九罗,则被炎拓用一条结实的布带固定在胸前,这样他既可以空出双手应对突发情况,又能随时照应。聂九罗依旧深度昏迷,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但平稳。那枚石眼符牌——“镇钥”,被老狗用一块柔软的、似乎经过特殊鞣制的兽皮仔细包裹好,然后塞进了聂九罗贴身的口袋里,嘱咐炎拓务必保管好,非必要不要轻易取出示人。
“都准备好了?”老狗最后检查了一遍屋内,确认没有留下任何可能暴露行踪或身份的特殊物品,尤其是那些武器弹药的包装和编号,都被他小心地处理掉了。
“好了。”炎拓点头,调整了一下背负的姿势。
沈寻也深吸一口气,拄着那根临时找来的、更粗壮结实的木棍,点了点头。左腿固定后,疼痛减轻了一些,但每一步依然需要极大的意志力。
“跟我走,脚步放轻,注意周围动静。”老狗低声道,率先推开那扇被撞得有些变形的后窗——昨晚他用工具悄悄将封死的木板撬开了。他灵巧地翻了出去,落地无声,立刻隐入窗后茂密的灌木丛中观察。
炎拓背着聂九罗紧随其后,动作虽然因为负重而稍显迟滞,但依然沉稳。沈寻最后一个,背着沈珂,咬着牙,忍着左腿的刺痛和全身的酸痛,几乎是拖着身体翻出窗户,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被等在窗外的炎拓一把扶住。
他们没有走院子正门,也没有沿着任何明显的路径。老狗像一只熟悉这片山林每一寸土地的老狐狸,带着他们在茂密得几乎无法下脚的灌木、荆棘和倾倒的树木间穿行。路线极其曲折,时而需要攀爬陡坡,时而需要涉过冰冷的溪涧,时而又要钻进几乎被藤蔓完全封闭的岩缝。他显然有意避开了所有可能被监视或设有陷阱的常规路线。
沈寻很快便气喘吁吁,冷汗浸湿了后背。左腿的固定虽然避免了骨骼错位,但肌肉和韧带的撕裂伤在每一次移动时都传来尖锐的刺痛。背上的沈珂虽然不重,但也消耗着她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她只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老狗的背脊和前方模糊的路径上,不去想还有多远,不去想身体的极限。
炎拓背负着聂九罗,负担更重,但他体力显然好得多,步伐稳定,呼吸均匀,还不时回头照看一下落在后面的沈寻。
山林寂静得可怕。除了他们艰难跋涉的声响和偶尔惊起的飞鸟,听不到任何野兽或人类活动的声音。连风都似乎停滞了,只有浓重的、仿佛能拧出水来的湿冷空气包裹着他们。昨夜的袭击者似乎真的退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追踪的迹象,但这片死寂反而更让人不安。
走了大约两个多小时,地势开始明显升高,林木变得更加古老高大,浓密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光线昏暗如同黄昏。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层,踩上去软绵绵的,散发着浓郁的泥土和真菌气息。空气更加阴冷,带着一种地下深处特有的、混合着矿物和某种陈腐气息的味道。
“快到了。”老狗终于停下脚步,靠在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树树干上,微微喘息,示意大家休息几分钟。他的额头也见了汗,毕竟年纪不轻了。
沈寻如蒙大赦,小心地靠着另一棵树滑坐下来,解开背带,将沈珂放在铺了层枯叶的地上。沈珂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比昨晚平稳了一些,只是眉头依然紧蹙。沈寻自己则感到一阵阵眩晕,左腿的伤处传来灼热的胀痛,她知道伤口很可能又发炎了。
炎拓也放下聂九罗,让她靠树坐下,检查了一下她的脉搏和呼吸,情况还算稳定。他自己则抓紧时间喝了口水,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已经深入山林腹地,四周全是参天古木和盘虬的藤蔓,几乎看不到天空。光线极其昏暗,能见度很低。远处隐约有流水声,但被茂密的植被层层阻隔,听不真切。
“安全屋就在前面,一个旧矿洞改的。”老狗低声解释,指了指前方一片被浓密藤蔓完全覆盖的陡峭岩壁,“入口很隐蔽,里面我经营过,有简单的防御和生存物资。知道这个地方的,除了我,不超过三个人,而且都是早就死了或者失联多年的老伙计。”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三人:“到了那里,你们至少可以喘口气,处理一下伤口,弄点热食。但别指望能待太久。林喜柔和她手下的鼻子很灵,迟早会嗅到这里。我们最多停留一两天,等这聂家女娃子稍微恢复点意识,就得继续挪窝,或者……想想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