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森林中,月光洒下,将她们的身影拉长,显得有些寂寥。
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有彼此粗重的喘息声在夜空中交织。
许久,当体力逐渐恢复,桔梗才打破了这份沉默。她转过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解。
“莲音,这不像是你的性格。”她的声音清冷,却透着关切,“我印象中的你,应该会更冷静些才对。这次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冲动,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独自一人面对那五种灾厄,可就危险了。”
莲音紧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闭了闭眼,将心中那股压抑的愤恨与痛苦,一字一句地倾泻而出。
无论是夜雀的诅咒还是她妹妹莲华只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的生命……她把这些全都告诉了土御门桔梗。
“将她推向死亡边缘的,是那个混蛋,也是我的疏忽……所以,我必须抓住鸦越千岁,杀死她,才能解除莲华身上的诅咒。这是我,身为姐姐的责任!”莲音的声音中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在得知莲音与鸦越千岁之间,竟然存在着如此深重的恩怨,以及她妹妹命悬一线的事实,桔梗沉默了。她静静地听着,感受着莲音话语中那份濒临崩溃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决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她知道莲音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坚强,那么独立,可此刻的她,却像个受伤,被逼到绝境的小兽,让人心疼。
“……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桔梗踌躇了许久,才轻声问道。她伸出手,轻轻搭在莲音的肩膀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你不用一个人承担那么多,我不希望看见你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莲音的身体微微一颤。她转过身,在桔梗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猛地扑进了她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桔梗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感受着怀中少女发丝间传来的清香,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那柔软的触感,让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的双手在空中无措地举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然而,这份温暖的拥抱仅仅持续了片刻。
莲音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又或者感受到了桔梗的僵硬,她急忙从桔梗的怀里抽身,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谢谢……”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和歉意。
“没……没关系……”桔梗的双手缓缓放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她其实还希望那个拥抱,能再久一些。
就在这时,桔梗的式神符当中,一道红光显现!
“真是看不下去了!笨蛋主人,你干嘛什么事情都要藏在心里不肯说啊!”
腾蛇的身影凭空出现,她叉着腰,指着桔梗的鼻子,那双金红色的眼眸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你就直接告诉这家伙,其实你对她……”
“腾蛇!”
她的话还没说完,天一的身影便如同幽灵般出现在腾蛇身后,一把捂住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他对着桔梗和莲音微微躬身,脸上带着完美的管家式微笑:“抱歉大小姐,我刚刚没看住她,让她跑出来了……请二位继续,不用管我们。”
腾蛇被捂住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但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眸,却依然死死地盯着莲音,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莲音见到这一幕,稍稍有些意外,又有些好笑。她好奇地看向桔梗,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探究。
“桔梗前辈,刚才腾蛇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桔梗的脸颊瞬间泛红,仿佛被腾蛇的火焰烧灼一般。
她下意识地避开莲音的目光,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没什么!她、她就是胡说八道!我只是很欣赏你,觉得你未来一定会成长到和我一样的高度。”
虽然桔梗极力否认,但莲音何等心思缜密?她很清楚桔梗虽然没说谎,但很显然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全说出来。
无论是桔梗之前主动请缨帮忙,还是刚刚面对腾蛇差点把她内心所想说出来的窘迫时,以及此刻在她眼中看到的那份隐晦的情感……
莲音此时也大概猜到,桔梗对自己应该抱有着某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情。
毕竟,身为S级驱魔师的她,会主动接受自己一个A级驱魔师的请求,大老远跑过来帮自己,这本身就极为罕见。
不过,这样也好。
莲音在心底无声地笑了笑。
能和强者产生关系固然是好事,说不定未来,自己也能把她拉入自己这边,让她成为自己的“同伴”。
两人休息的也差不多了。
桔梗挥手遣退了天一和腾蛇,重新站起身。
“我们该回去了。”她清冷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至于这里的情况,祓魔寮会派人来处理的。”
莲音点了点头,两人沿着小路,回到了高速公路上。一辆线条流畅的红色机车,正安静地停在路边。
桔梗率先戴上头盔,然后将另一个头盔递给莲音。
“坐稳了。”她简洁地说道。
莲音接过头盔戴好,然后跨坐上机车后座,双手自然地环抱住桔梗纤细的腰肢。
“轰——!”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机车化作一道红色流光,在夜色中疾驰,载着两人回到了祓魔寮。
……
与此同时,远在京都某个不为人知的山洞深处。
漆黑的空间裂缝缓缓闭合,鸦越千岁和黑姬的身影从中浮现。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郁到极致的邪恶气息。
洞窟中央,一颗直径数米的白色巨蛋正散发着妖异的红光,表面布满了古老而扭曲的血色纹路,仿佛其内有生命正在沉睡中孕育、搏动。
在巨蛋的周围,鸦越千岁麾下的五位妖怪,连同另外数名鸦人(由其他六眼暗鸦分身所化的类人型乌鸦妖怪),以及更多的A级乌鸦式神,都毕恭毕敬地等待着。
而其中被鸦越千岁收服的五位妖怪分别是:
青行灯——幽璃(S级),一头青绿色长发如鬼火般飘逸,身穿墨绿色改良十二单(日本古代服饰),手持青铜提灯杖的少女,气质慵懒而从容,身上的强大灵压不言而喻。
白坊主——百夜(准S级),银色长发,穿着洁白僧袍,双目微眯,脸上挂着浅浅笑容的青年,周身散发着压抑的强大气息。
桥姬——七濑(准S级),蓝色长发,身穿白色水手服和蓝色羽织的少女,手中拿着一把漆黑的油纸伞,眼神阴郁而嫉妒。
二口女——菖蒲(准S级),棕色长发,上身穿着米色针织衫,外搭浅卡其色风衣,气质温柔的成熟女性,脖颈间缠绕的丝带完美掩盖了脑后的秘密。
座敷童子——奈良(准S级),黑色短发,穿着红色和服,面无表情的萝莉,是在这几名妖怪当中,看上去年龄最小的存在,但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因果气息,却让人不敢小觑。
这些强大的妖怪,每一个都散发着骇人的妖力,而唯一拥有S级实力的幽璃,更是如同深渊般不可测。
至于那些鸦人和乌鸦式神,实力最弱的也都在A级以上,最强的甚至接近准S级。
这些都是她的本体六眼暗鸦在千年前被安倍晴明重伤后,蛰伏起来所做的准备。本体为了恢复力量,分散出无数分身,这些分身潜伏在外界,千年以来,一直在为本体寻找五大灵灾道具,以及研究攻克祓魔寮的手段。
鸦越千岁扫视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
如今,千年已过,五大灵灾的道具已然凑齐,她的本体也该彻底苏醒过来了。
鸦越千岁手持五大灵灾道具,径直走向那颗巨大的蛋。她的脚步中带着一种仪式般的庄重。
她看向身后,那双深邃的黑眸扫过每一个鸦人分身,以及带她们回来的【夜雀】。
所有的分身立刻心领神会。它们没有任何犹豫,纷纷主动上前,将手触碰在那颗妖异发光的巨蛋之上。
伴随着血肉消融的声音,在洞窟中显得格外清晰而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又一个分身,包括夜雀在内,它们的身躯如同冰雪般融化,化为鲜红的血水,沿着蛋壳上的血色纹路流淌,缓缓渗入巨蛋的内部。
每吸收一个分身,巨蛋上的纹路就愈发鲜红妖冶,散发出的威压也随之暴涨一分。
当所有的分身都被吸收完毕后,巨蛋的光芒达到了极致,整个洞窟都被映照成一片血色。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让洞窟内的空间都为之扭曲!
在场的所有妖怪,除了幽璃和鸦越千岁能够勉强站立外,其余的准S级妖怪,包括黑姬在内,都承受不住这股威压,纷纷单膝跪地,颤抖不已。
鸦越千岁面无表情,她将手中的五大灵灾道具,依次放在巨蛋前方。
巨蛋内传来一阵强烈的吸力,五大灵灾道具瞬间被吞噬,融入巨蛋之中。
这一次,巨蛋的气息瞬间暴涨到无法想象的地步,整个洞窟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崩塌!
“咔嚓——”
终于,一声清脆的裂响打破了寂静。
巨蛋的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接着,裂纹迅速蔓延,如同蜘蛛网般布满整个巨蛋!
“轰——!”
蛋壳终于彻底破碎,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和冲天的邪气!
所有妖怪都被这股强大的冲击波震退,只能勉强地睁开眼睛。
当光芒与邪气散去,一个身影静静地站立在破碎的蛋壳之中。
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完美无瑕的少女。她的肌肤如凝脂般洁白,五官精致绝伦,象征着物极必反的银色长发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一直拖曳到地面。尽管身体尚显青涩,但那份与生俱来的绝世风华,已经足以让人预见她长大后倾国倾城的容颜。
她缓缓睁开眼。
那是一双如同血色夕阳般魅惑而深邃的猩红色眼眸,清冷而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仅仅只是她的一个眼神,就让幽璃和鸦越千岁也不再犹豫,纷纷单膝跪下,向着这位新生的王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洞窟中,所有的妖怪齐齐俯首,用最狂热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呼喊道:
“恭迎主上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