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一阵阵急促的破空声由远及近。
祓魔寮的增援部队,终于赶到了。
数十道身影从镜夜莲音他们来时的地下通道里走出,迅速包围了这片狼藉的战场。
当这些人看到眼前那如同被陨石轰炸过的恐怖景象,以及残留在空气中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与骇然。
他们迅速散开,结成阵型,开始警戒四周的威胁。
人群中很快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个女人从他们之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莲音在看到对方的瞬间,瞳孔便微微一缩。
她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一股庞大的灵力波动便从她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仿佛她的存在就是一个行走的灵力源头。
那股力量的深厚,甚至让莲音感觉,比刚刚拼尽全力才战胜的【祸津神】源义经,还要强上不止一个层次。
当女人走近时,莲音才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
那是一张清冷如玉、漂亮得近乎不真实的脸庞。
一头黑色与金色挑染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后,一双独特的金色瞳孔对此地的景象平静无波。
她身上穿着祓魔寮为S级驱魔师特制的黑色制服,上衣与短裙的搭配,将她高挑而匀称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
在看清她脸的瞬间,莲音(牧野)的脑海中,便自动浮现出了关于她的记忆。
土御门桔梗。
她比自己大四岁,是土御门家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也是在‘阴阳师’这一职业中,目前整个祓魔寮公认的最强者。
此时她的脑海中回想起莲音小时候的记忆,她记得在两家的宴会上曾远远地看见过她几次。
每一次,她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不与任何人交谈,像一个精致的人偶,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而自己,也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
……
土御门桔梗的目光在狼藉的战场上缓缓扫过,当她的视线掠过那巨大的陨石坑和残留的怨气时,那双金色的瞳孔中,也仅仅是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随即恢复了平静。
然而,当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不远处的镜夜莲音身上时,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却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名为“意外”的神色。
她迈开脚步,径直朝着莲音走来,无视了倒在一旁的神崎琉,仿佛整个战场上,只有莲音一人能进入她的视野。
她来到莲音的身边,那双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莲音苍白的脸庞,平日里的清冷淡漠,此刻竟被一丝若有若无的关切所取代。
她伸出手,似乎想做什么,但最终还是放下了,只是用那比平时柔和了些许的清冷声线问道:“伤得重吗?”
不等莲音回答,她便蹲下身,开始亲自检查莲音和神崎琉的伤势。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神崎琉胸口那刚刚愈合的皮肤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那颗正在有力跳动着,但却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心脏,自然是瞒不过她的感知。
不过她没有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是在确认两人都没有危及到生命的危险后,站起身,对着身后的医疗小队下达了简洁的命令。
“带他们回去,立刻进行治疗。”
“是!”
立刻有数名穿着医疗制服的驱魔师抬着担架冲了上来,他们熟练地为两人进行紧急处理,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他们抬上了担架。
桔梗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抬着莲音的担架远去,直到看不见为止。
随后,她才缓缓转过身,看着这片依旧弥漫着无尽怨气与灵灾残留的土地,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冰冷。
“开始布置净化的仪式。”
……
后面的事情,莲音就不太记得了。
在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刻,她那在这场拼尽全力的战斗中,早已濒临极限的身体与精神,终于彻底垮了下来。
少女的眼前一黑,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
当莲音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纯白色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祓魔寮专门为高级驱魔师准备的单人病房里,身上穿着柔软干净的白色病号服,手背上还连着输液的吊针。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依旧有些酸痛和虚弱,但身上严重的伤势已经在专业的治疗下,大部分都恢复了。
她环顾四周,没有看见自己的装备。
正当她疑惑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的时候,病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是土御门桔梗。
她换下了一身战斗制服,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少了几分战场上的肃杀,多了几分日常的清冷。
她的手上,正拿着莲音的佩刀『樱华』,以及那个装着符箓的灵具袋。
“醒了?”桔梗走到她的病床边,那双金色的瞳孔中,带着几分平日里少有的柔和,“看你到处张望的样子,是在找这个吗?”
她将『樱华』与灵具袋轻轻地放在了莲音床头的柜子上。
随后,桔梗看着病床上莲音那略显苍白的脸色,沉默了片刻,竟主动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抚摸她的额头。
这突如其来略显亲昵的举动让莲音很意外,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微微偏过头,躲开了桔梗的手。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桔梗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缓缓地收回了手,脸上露出一个有些不自然的笑容:“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下你还有没有发烧。不过……看你这么有精神,想必应该恢复得不错。”
莲音沉默了片刻,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便主动开口打破了尴尬:“桔梗小姐,我昏迷了多久?”
“你昏迷了两天。”
“两天么……”莲音喃喃道。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追问,“那……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少年,他叫神崎琉,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也没事。”桔梗的回答让莲音稍微松了口气,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莲音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不过……”
“不过什么?”
桔梗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对莲音详细解释道:“医疗组检查了他的身体,发现他体内的心脏似乎被更换了。那颗新的心脏的确让一度濒死的他活了过来,但是……那是一颗妖怪的心脏。正常来说,人类如果移植妖怪的器官,极大的概率会出现致命的排异现象。可他不仅没有出现排异,反倒是完美地接纳了那颗心脏。”
她顿了顿,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凝重。
“而且,那颗心脏里蕴含着极为庞大的妖力,正在源源不断地改造着他的身体。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完全的人类,而是介于人类与妖怪之间的‘半妖’了。”
听到这里,莲音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至少绯鞠最后的“牺牲”,并不是无用功。她真的用自己的心脏,把神崎琉给救了回来。
“那他现在醒过来了吗?”莲音继续问道。
“目前还没有,不过他的生命体征很稳定,等他身上的伤势好转,想必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好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客气。”桔梗点了点头,随即,她话锋一转,那双金色的眼眸再次变得锐利起来,直直地看向莲音,“那么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那座古城遗迹里,究竟遇到了什么?还有,你们负责保护的任务目标,考古学家鸦越千岁小姐,她失踪了,现场也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你知道她的下落吗?”
而当莲音听到“鸦越千岁”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放在被子下的拳头,便下意识地攥紧,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愤怒火焰!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抬起头,对上了土御门桔梗那探究的目光,开始将当时在古城遗迹中发生的事情,缓缓地,向她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