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镜夜莲音的护送下,一之濑瞳总算是平安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今天你也受惊了,不要想太多,今晚好好休息。”
门口,镜夜莲音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真诚的关切。
“嗯,谢谢你,镜夜同学。”一之濑瞳略显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与她告别,关上了房门。
门扉闭合的瞬间,她脸上所有的柔弱与感激都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万年寒冰般的阴沉与冷酷。
她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轻轻揉着太阳穴,整理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先是昨晚用符箓对她的“净化”,到今天又利用“诅咒录像带”进行的生死试探……
对方还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想逼自己露出马脚。
回想起刚才那辆几乎要将自己碾碎的卡车,牧野心中升起一股后怕的寒意。他并非畏惧死亡本身,而是畏惧失去“一之濑瞳”这副完美的躯壳。一旦这具身体损毁,他的灵魂本体,肯定会在瞬间暴露。
只不过,最后他赌对了。
他赌镜夜莲音在没有获得确凿证据之前,不会真的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少女惨死在自己面前。
毕竟她需要的是一个活着的调查对象。
想必经过今天的这件事,她对自己的怀疑应该会暂时降低。
但一直这样被动挨打,可不是他的性格。
牧野(瞳)闭上眼睛,精神在一瞬间跨越了空间的阻隔,链接上了远在另一处、正在处理星野财团公司事务的星野绫子。
牧野下达的命令,直接在绫子的脑海中响起:
“绫子,我需要你动用一切手段,调查一个名为‘警视厅特别案件对应科’的组织,以及我身边一个叫做‘镜夜莲音’的少女。我需要马上知道有关她们的一切。”
“是,主人!”
星野绫子通过意念回应牧野后,暂时先将手头的工作放到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委托对方调查牧野所需要的资料。
……
第二天,一份加密邮件发送到了一之濑瞳的手机上。
牧野点开邮件,快速浏览着,眉头却微微蹙起。
结果并不理想。
星野绫子动用了财团所有的人脉和情报网,得到的结果却是——警视厅的官方组织架构里,压根就没有“特别案件对应科”这个部门。它就像是一个凭空捏造的幽灵机构,所有公开的记录都是一片空白。
而关于“镜夜莲音”的身份,信息则更少。星野绫子通过自己校董的身份向校方施压查阅到的学生档案,除了姓名、年龄和一张证件照外,家庭背景、过往履历等关键信息,全都是“未登记”。
很显然,有人刻意抹除或隐藏了她的身份。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在排除了无数个同名同姓的普通人之后,情报网最终锁定了一个可能性最大的来源。
——京都,镜夜家。
一个传承了上千年的神秘家族。据说,这个家族的祖上曾是平安时代赫赫有名的阴阳师,甚至与那位传说中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时至今日,这个家族在政商两界依然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其真正的核心业务,却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外人无从窥探。
“传承千年的阴阳师家族……专业的‘驱魔师’吗?”
牧野看着邮件里的信息,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这就解释了镜夜莲音为何身负灵力,甚至能徒手捏爆强大的怨灵。
现在一个来自古老阴阳师家族的驱魔师,盯上了自己。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同时,牧野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更加强烈的兴奋。
血统越是高贵、越是强大、越是难以触及的猎物,将其拉下神坛,变成自己的收藏品的那一刻,所能带来的快感,才会越发极致。
……
与此同时,镜夜莲音乘坐上开往京都的新干线。
今天是金曜日(周五),周末她不打算留在东京。
一方面,对一之濑瞳的调查陷入僵局,她需要换个环境整理思绪;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她想家了。
列车平稳地穿行在城市与乡野之间,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莲音的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镜夜家的本家宅邸,坐落在京都岚山深处,是一片占地广阔、古朴而庄严的日式庭院建筑群。
傍晚,当莲音走下前来迎接的专车,踏上那条熟悉的、铺满青石板的参道时,内心有些五味杂陈。
穿过几重庭院,她来到主宅的和室。
一位身着深色和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正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与客人对坐品茶。
看到孙女回来,老人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对客人说了几句后,便结束了交谈。
“是莲音回来了啊,这次回来是特意来看爷爷的吗?”老人正是镜夜家的前任家主,镜夜天明。
“当然了,爷爷。”莲音跪坐在他对面,行了一礼,目光却瞟向刚刚离开的那个客人的背影,“刚才那位是?”
“哦,是‘祓魔寮’总部派来的使者,他想来咱们家借点东西,已经被我打发走了。”镜夜天明不以为意地说道。
“这样啊。那父亲大人和兄长呢?”
“你父亲和你大哥去外头出差了,没那么快回来。”
莲音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转而切入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爷爷……莲华她,情况还好吗?有没有好转?”
提到另一个孙女的名字,镜夜天明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他端起茶杯,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看到爷爷的表情,莲音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有些喘不过气。
“好了,莲音,别想太多。”镜夜天明放下茶杯,温和地看着她,“莲华的事情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也足够努力了,不该让这份愧疚一直折磨你。”
“……没关系,爷爷。”莲音低下头,掩去眼中的痛楚,“我想……去看看莲华,可以吗?”
“去吧,她也一定很想你。你们姐妹俩,好好聊聊。”
得到允许后,莲音起身,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宅邸最深处的一间被强大结界守护着的病房前。
她的爷爷没有跟来,只是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孙女的背影。
莲音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各种融合了现代医疗科技与阴阳术的精密仪器在发出微弱的运作声。
病床上,一个面容与莲音有七八分相似、但气质更加柔和温暖的黑发少女,正安静地沉睡着。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上连接着各种管线,依靠着这些昂贵的仪器,维持着那缕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
她就是莲音的双胞胎妹妹,镜夜莲华。
莲音搬来椅子,静静地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握住妹妹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
“莲华,我来看你了。”
她的声音不再清冷,而是带着一丝几乎要破碎的温柔。
看着病床上妹妹沉睡的脸,镜夜莲音的思绪,再次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当时刚晋升b级驱魔师的她和妹妹一同参加祓除恶灵的任务,那本该是一个轻松的c级任务,目标只是一个普通的恶灵。
但情报出现了致命的误差,原本的任务中的c级恶灵只是一个诱饵,真正等待她们的,是一只实力远超普通b级、并且极其凶残狡猾的强大妖怪,名为‘夜雀’。
尽管镜夜莲音凭借着自身超凡的天赋,在一番激战后勉强将对方逼入绝境,但那妖怪在临死前,却发动了最恶毒的打算与她同归于尽的诅咒。
眼看那道黑光无法躲避,千钧一发之际,本该被她保护在身后的妹妹莲华,却用力推开了她。
“姐姐小心!”
那是莲华陷入沉睡前,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诅咒击中了莲华,而那头妖怪也趁机逃脱。
从那天起,时间仿佛就静止了。莲华陷入了无法唤醒的沉睡,她的生命也在诅咒的侵蚀下不断流失。
而镜夜莲音,则将所有的温柔与软弱都深深埋葬。
从那时起她发过血誓,要杀光这世上所有的恶灵,并且找到那个诅咒妹妹的妖怪,将它挫骨扬灰,换回妹妹的苏醒。
这份执念,成为了她如今不断变强的唯一动力。
“放心,莲华……”她将妹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闭上眼,轻声呢喃。
“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