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月桥的战斗,随着黑姬的头颅化为飞灰,宣告结束。
镜夜莲音解除了与紫月的融合,身形重新分离。
由于【龙血沸腾】的副作用,一股强烈的虚弱感袭来,她揉了揉发胀的额头,脸色中透露着一丝疲惫。
她这边是目前最快结束战斗的那一个,其他阵眼还依旧没有攻略下来。
而在黑姬消散的地方,留下了两样东西:
一把是力量耗尽,正在逐渐化为灰烬消散的『膝丸』投影,以及一块巴掌大小、晶莹剔透的黑色妖核。
莲音缓缓走上前,捡起那块妖核,感受到其中蕴含着庞大的精纯妖力,这是黑姬作为妖怪毕生修为的结晶。
虽然说她能将这块妖核中蕴含的妖力统统吸收掉,但是比起自己,这一战更大的功臣是紫月。
她对手下向来赏罚分明,于是想都没想,直接将手中的妖核扔给了一旁的紫月。
“赏你的。”
“谢谢主人!”紫月满心欢喜地接过主人的馈赠,如同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收起。
莲音将紫月收回式神符,目光投向远方。
“也不知道其他阵眼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她在心中喃喃自语。
随即,她从式神符中召唤出胧月,并吩咐她去办一件事。
在接到莲音的命令后,胧月没有多问,身形立刻化作一道银色流光,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至于她自己,则转身朝着东北方的比睿山方向疾驰而去。
桔梗前辈那边……希望能赶得上。
——
另一边,京都北方,上贺茂神社附近。
这里的景象,宛如地狱。
包括五名拥有准S级实力在内的A级驱魔师,来到这里的十四名A级驱魔师当中,已有十三人全军覆没。
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身上布满了致命的刀伤与术式灼痕,但这些伤口,却全都来自于他们曾经最信任的同伴。
起因是他们在赶来这里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一场诡异的黑雨。
那雨水携带着腐蚀精神的诅咒,被淋中的驱魔师瞬间失去了理智,双眼赤红,开始疯狂地攻击身边的一切活物。
尽管驱魔师对精神污染本应有一定抗性,但在“弑逆桔梗大阵”的邪气压制下,他们的灵力与抗性都被大幅削弱,无法抵御这种精神污染,将身边昔日的同伴当成了敌人,开始无差别的攻击。
最终,这支精锐部队甚至连敌人长什么样都还没见到,就在自相残杀中,全部死光。
唯一的幸存者,只有身为半妖的神崎琉。
半妖的体质让他对邪气有天然的抗性,那场黑雨虽然也增幅了他内心的杀戮欲望,但他还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强行清醒过来,并召唤出镰鼬吹出狂风驱散了黑雨。
他曾试图去唤醒发狂的同伴,但失败了。
在被数名同伴围攻后,他也身受重伤,此刻正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嘴角挂着一丝血渍。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幽怨的声音,瞬间令神崎琉警觉起来。
“居然还有幸存者啊……看你这么拼命,你也一定有爱的人,有想保护的人吧?”
神崎琉猛地抬起头,他看见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水手服与蓝色羽织的少女,手中拿着一把黑色油纸伞,踩着其他人的尸体,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她便是此处阵眼的守护者——夜羽麾下的妖怪之一,桥姬·七濑。
七濑的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很不舒服的气息 她自顾自地说道:“真好啊……为什么你们都可以那么幸福,唯独只有我不幸?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所有人都要背叛我!”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眼中充满了病态的嫉妒。
“所以,我要杀光这个世界上所有成双成对的人!像你这样也拥有‘爱’的人,我最讨厌了!”
感受到七濑身上那股接近S级的恐怖压迫感,神崎琉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神崎琉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了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小瓶,将它死死地攥在手心当中。
他的脑海里,回想起在这场百鬼夜行开始的几天前,莲音前辈来找他时的情景——
那天晚上,莲音前辈单独来到他的房间,和他谈了点事情。
“琉君,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再过不久,我们应该就要和鸦越千岁进行正面决战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而你现在的力量太过弱小,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如果遭遇强敌,很有可能会死。”
神崎琉沉默,他知道,这是事实。
“前辈,我要怎么做才能变强?”
他不想再成为任何人的累赘,所以向莲音请教变强的方法。
“办法倒是有一个。”莲音看着他,眼神中不带丝毫感情,“不过,想要变强,就必须承受巨大的代价,你愿意接受吗?”
“我愿意!只要能让我获得复仇的力量,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愿意!”
听到神崎琉的回答,镜夜莲音非常满意。
她从身上拿出两样东西:一样是当初在古城遗迹中得来的护身短剑——『今剑』;另一样是一个装着猩红液体的小瓶。
随后她向神崎琉解释道,在这个瓶子里装的是鬼王之血,是她从家族的秘宝库里带出来的。
据说,那是镜夜家某一任家主在一场拍卖会上捡漏所得,后来经过鉴定确认应该是鬼王酒吞童子的鲜血。
莲音自己也确认过,这瓶鲜血中的确蕴含着十分庞大且狂暴的妖力。
为了增强鬼王之血的功效,她还特地往这里面融入了一滴自身『阴阳灵体』的精血,可以再次提升这瓶血液对妖怪妖力的增幅作用。
只要神崎琉喝下它,便能彻底激发体内那颗牛鬼心脏的全部力量,并且还能融合酒吞童子的力量,足以让他的实力发生质变!
但这么做的风险很大。
鬼王之血中蕴含妖力太过庞大,神崎琉在喝下后,能活下来的概率仅有三成。
更多的可能,是他的身体无法承受鬼王之血的力量,当场爆裂而亡。
因此她才会把『今剑』也交给他。
她告诉神崎琉,若他喝下鬼王之血后妖性暴涨,身体濒临崩溃,可利用『今剑』来自杀。
通常情况下,生物在陷入死亡的绝境中时,潜力会被最大程度激发,从而加速鬼王之血的融合。
更重要的是『今剑』拥有让使用者复活的能力,这点在当初的源义经身上得到过证实。
只要他能扛住死亡的恐惧,复活后的神崎琉便会彻底融合鬼王之血,妖力大幅提升。
只不过这样做的代价是,他会失去部分人性,彻底成为妖怪,抛弃原先人类的身份,从半妖转变为真正的恶鬼。
成为妖怪后,他还会失去御妖使的能力,与所有契约妖怪强制解除契约。
即使未来他心心念念的绯鞠复活,他也无法再与她缔结契约。
镜夜莲音将所有利弊告知神崎琉。
然后将这两样东西放在他这里。
一切的选择权,在他自己。
……
回忆到此结束。
神崎琉此时的眼神从痛苦转向了决绝。
为了获得力量对鸦越千岁复仇,为了给牺牲的绯鞠一个交代……他愿意舍弃自己的一切,哪怕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拔开瓶塞,将那瓶散发着恐怖妖力的鬼王之血,一口饮尽!
狂暴的妖力,瞬间在他体内炸开!
“啊啊啊啊——!”
神崎琉发出了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他的皮肤寸寸开裂,鲜血如同蛛网般爬满全身,七窍流血,双目赤红,仿佛整个人都要被这股过于庞大的力量给撑爆!
他的身体,根本扛不住!
“莲音前辈……”
在意识即将被痛苦吞噬的最后一刻,他用尽全力,拔出了腰间别着的『今剑』!
他毫不犹豫地将锋利的短刃搭在脖子上,用力一划!
“噗嗤——!”
颈动脉被瞬间割开,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神崎琉的身体轰然倒地,生机迅速流逝。
“……自杀了?”七濑见状,脸上那表情瞬间化为不屑,“真没意思,我还以为能多玩一会儿呢。”
她懒得再去管一个死人,转身便准备离开。
可就在她刚走远没几步,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
只见在神崎琉的“尸体”上,突然冒出一股浓郁的红色血气,他的身体缓缓漂浮起来!
而他脖子上那致命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周围那些死去同伴的鲜血,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化作一道道血线,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
七濑察觉到异样,猛地转过身。
是『今剑』的力量治愈了神崎琉,而鬼王之血的恐怖妖力,在他濒死的那一刻,终于被他的身体强行吸收!
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十倍的妖力冲天而起!
神崎琉再次睁开眼睛。
此刻的他,已然新生。
他头上那对小巧的黑色牛角,变得细长而尖锐,通体雪白,末端则渐变为妖异的鲜红。
原本的黑色短发长至腰间,发梢的那一缕如鲜血浸染过的赤红,渐渐蔓延至发中。
而他的容貌也变得比原先更加俊美妖冶,眼角浮现出淡淡的红色眼影,那双原本带着些许红色的黑色瞳孔,此刻已彻底化为纯粹的酒红色,带着一种邪魅的魅力。
强大的力量,在他四肢百骸间流淌。
现在的他,有把握与眼前的七濑一战!
“哦?死而复生?”七濑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本那副病态的模样,“就算你活过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举起黑伞,伞尖对准神崎琉,无数由黑雨凝聚而成的水针,暴射而出!
神崎琉眼神一凛,只是随意地抬起手。
他周围地面上的血液瞬间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鲜血墙壁,将所有水针尽数挡下!
在完全妖化后,他获得了鬼王酒吞童子的能力——操纵血液。
他的实力,如今已然达到了与七濑不相上下的准S级!
“现在,我有资格跟你一战了。”
神崎琉冷哼一声,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已出现在七濑面前,一记蕴含着鬼神之力的重拳狠狠砸下!
七濑大惊失色,完全没料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只能仓促地撑开手中的黑伞进行抵挡。
“砰!”
沉闷的巨响中,七濑被这一击击退数米远。
而神崎琉此时又用鲜血凝聚出一把巨斧,高高跃起,再次从空中猛地朝地面劈去!
“轰!”
地面被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击崩裂,碎石向四周飞溅。
尽管七濑险而又险地躲开了这一击,但刚刚飞溅出的碎石,其中有一块划伤了她精致的脸蛋。
她伸手去抚摸,一抹鲜艳的红色出现在手上,发现自己的脸居然被神崎琉给伤到。
七濑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怒火,撑开了手中的黑色油纸伞,而在伞骨上用一根细绳绑着夜羽大人交给她的『八岐之牙』!
“你这该死的杂碎,竟然敢伤到我的脸!给我溺死在这里吧!”
她将妖力注入其中,引发了『洪涝之灾』!
下一秒,天空仿佛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无穷无尽的黑色洪水从中倾泻而下,如同天河决堤,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朝着神崎琉汹涌而来!
面对眼前这带着万钧之势的黑色洪水,神崎琉知道,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挡不住。
接下来迎接他的,将会是无情的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