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亮。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薄雾,洒在岚山古老的屋檐上时,“镜夜莲音”已经告别了家人,乘坐专车驶离了这片承载着她复杂情感的宅邸。
车窗外,父亲镜夜深云的身影在后视镜中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莲音收回目光,内心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冷然。
昨晚的温情不过是漫长布局中的一段插曲,而接下来的舞台,才是她真正需要征服的战场。
车辆沿着盘山公路行驶了约莫一个小时,最终停在了一处被群山环抱的宏伟建筑前。
与建立在地下的祓魔寮东京分部“龙首之殿”不同,京都这里是整个祓魔寮的总部,自平安时代创立。
它建立在东瀛三条主龙脉的交汇之处,是灵力最为鼎盛的枢纽,总部故而得名为——“龙心之殿”。
眼前这座拔地而起的巨大楼阁要塞,便是其真容。
它背靠万丈悬崖,地势险峻,宛如一尊坐镇于天地间的黑色神佛,沉默地镇守着这片土地的龙脉核心。
建筑整体是古朴的和风样式,由巨大的黑漆木料与青灰色的山岩垒砌而成,层层叠叠的飞檐之下,结构繁复。表面看不到太多装饰,却透着一股历经千年风雨也无法动摇的庄严与厚重。
入口处,一块门牌石上写着“天照制药株式会社”的字样,这是它在世俗间的伪装。
事实上,这里的整片山脉都被强大的结界所笼罩,任何试图擅闯此地的普通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迷失方向,最终无功而返。
只有真正的驱魔师,才能看破这层幻象,找到那条通往要塞内部的真正路径。
在门口,莲音下车,向门口的守卫出示了自己的驱魔师凭证。
守卫在确认身份后,恭敬地躬身行礼,并侧身让开了一条通道。
“镜夜小姐,请进。”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高达十数米的厚重玄铁大门,冰冷的金属表面铭刻着镇邪的符文。
而在大门的正上方,高高悬挂着一面通体由不知名水晶打磨而成的巨大圆镜,镜框上镌刻着繁复的符文,散发出淡淡的灵力波动。
【破妄之镜】。
根据莲音的记忆,这是祓魔寮的至宝之一,由平安时代的阴阳师以自身心血打造而成,拥有勘破一切虚妄、直视灵魂本质的强大能力。
任何被恶灵附身、夺舍,或是心怀叵测的伪装者,都无法在这面镜子前遁形。
一旦镜面呈现出与本人灵魂波动不符的异色,警报便会响彻整个龙心之殿。
可以说,这面镜子,是龙心之殿最坚不可摧的第一道防线。
莲音面无表情地走到镜前,一道纯白色的光柱从镜中射出,如探照灯般将她从头到脚笼罩、扫描。
光柱在她的身上停留了数秒。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正在探查自己的灵魂本源。
但她内心毫无波澜,因为此刻的她,灵魂形态早已与镜夜莲音完美融合,所以在【破妄之镜】的判定中,她就是镜夜莲音本人,如假包换。
很快,白光敛去,镜面恢复了平静。
厚重的玄铁大门随之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缓缓向两侧打开。
少女的嘴角此时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迈步穿过大门,正式踏入了这座关西最大的驱魔师堡垒。
与东京分部那种充满科技感的地下基地不同,总部龙心之殿的内部更像是一座被掏空的山体城市。
挑高的穹顶上镶嵌着模拟天光的阵法,光线明亮柔和。宽阔的大殿内人来人往,穿着各式制服或战斗服的驱魔师们行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与活力交织的奇特氛围。
这里是祓魔寮的心脏,汇聚了整个关西地区的精英战力。
当莲音那标志性的黑白双色长发与冰冷的气质出现在大殿中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嘈杂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快看,那好像是镜夜家的大小姐……”
“她就是那个百年难得一遇拥有‘阴阳灵体’的天才,镜夜莲音?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不仅人长得漂亮,气质也出众。”
“听说她前不久在东京击败了准A级的恶灵,升到了b级序列排名第一。这次来京都,肯定是冲着A级考核来的吧?”
羡慕、嫉妒、敬畏、好奇……种种复杂的视线交织而来,落在她的身上。
若是原来的莲音,或许会对此感到不耐烦,但对早已习惯成为焦点的牧野而言,这些议论不过都是用来衬托她的背景罢了。
她无视了周围的一切,径直走向大殿中央的任务接待处。
还未等她开口,一名身着黑色西装、气质干练的女性高层便快步迎了上来。
“您就是镜夜莲音阁下吧?我是内务寮的负责人,高坂弥生。您的爷爷,天明大人他已经提前跟我打过招呼,说您要来参加A级驱魔师考核。请随我来,主考官们正在等您。”
在她的带领下,莲音穿过熙攘的人群,进入了一间专门用于高阶会议的静室。
室内,三名气息沉稳的驱魔师早已等候在此,他们便是这次A级晋升考核的主考官。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为首的一位白发苍苍、身着狩衣的老者,缓缓说明了此次考核的内容。
“莲音小姐,身为A级驱魔师不仅需要强大的实力,更需要独当一面的判断力与足以服众的声望。因此,你的晋升考核共分为三个部分。”
他顿了顿,伸出手指。
“其一,在没有额外支援的情况下,完成三项由我们指定的b级高难任务。”
“其二,完成一项A级任务。届时,你可以指名一位b级或c级的驱魔师作为你的搭档,共同执行。”
“其三,获得至少五名现役A级驱魔师的联名推荐。”
听完规则,莲音的内心毫无波澜。对于已经拥有准S级实力的她而言,这种难度的考核不足为惧。
至于最后的推荐,根据莲音的记忆,以镜夜家的声望和她目前天才的名声,别说是五名,就算要集齐所有A级驱魔师的推荐信,也并非难事。
而在祓魔寮的记录中,整个组织的战力呈金字塔结构分布。d级的新人数量最多,c级驱魔师有九百三十四名,能晋升到b级的,锐减至一百七十八人。而位于金字塔顶端的A级驱魔师,目前记录在案的仅有五十三位。
至于传说中的S级驱魔师,更是只有区区九人,每一位都是实力深不可测的怪物。
“我明白了。”莲音平静地点头,“请告知我第一项任务的地点。”
主考官满意地点了点头,递过来一份卷宗:“第一个考核地点,在京都北部的鞍马山。根据情报显示,近期山中频繁出现妖怪袭人事件,虽然官方对外宣称是野熊伤人,但根据现场残留的妖气判断,情况远比那要严重。”
“另外,”主考官补充道,“考虑到你的实力与过往战绩,我们为你安排了一位同伴,他同样在申请A级考核。你们将一同完成这项任务,互为评判。”
莲音接过卷宗,打开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同行者”一栏的资料上。
【神崎琉,原b级排名第一。】
“他已经在山脚下的汇合点等你了。”
……
半小时后,鞍马山山脚。
莲音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约定地点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穿着便于活动的短裤与运动衫,露出的四肢白皙得晃眼。
他留着一头清爽的亚麻色短发,面容精致得如同人偶,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灵气与好奇。
看到莲音向他走来,那“少女”眼睛一亮,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和崇拜。
“您、您好!您就是镜夜前辈吧?我(仆 ぼ bo ku)叫神崎琉,是这次和您一同执行任务的搭档!久仰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您果然比传闻中还要漂亮!”
“少女”的声音清亮悦耳,但那独特的自称,却让莲音微微挑了挑眉。
“仆 ぼ(boku)?”
在日本,这通常是年龄较小的男性自称。
“啊!是、是的!”似乎是注意到了莲音的疑惑,神崎琉的脸颊瞬间红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道:“那个……虽然我长得是这个样子,但我其实是男孩子啦!因为这个长相,从小就一直被人误会,当成是女孩子……”
他紧张地摆着手,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莲音静静地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原来如此。
他不是少女,而是……伪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