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唯独对你
水雾与光影交织中，他身穿那套为她而换的、镶满晶片的战袍，身姿挺拔，妆容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发光。
一种近乎陌生的、充满侵略性和神性的舞台魅力，扑面而来，与她记忆中那个私下里会别扭、会犯傻的顾衍判若两人。
她被这强烈的视觉冲击震得微微怔住，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观众席，试图从这狂热的海洋中寻找一丝熟悉的锚点。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心头微震——浩瀚的人海中，“醒”、“未”、“衍”三个字的灯牌如同星辰般闪烁，汇聚成一片汹涌澎湃的字海。
毫无疑问，“衍”字的海洋最为辽阔、最为耀眼，那光芒几乎要灼伤她的眼睛。
这就是顶流的影响力，直观、野蛮、不容置疑。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舞台中心那个掌控全场的男人。
最初的紧张、窘迫、想要逃离的冲动，在这一刻奇异地开始消散。
既然无处可逃，也无法改变现状，颜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重新坐回了那张过于舒适的“专属座椅”上，甚至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靠得更安稳些。
然后，她习惯性地将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做出了一个略带防御性却也趋于冷静的旁观者姿态。
“既来之则安之。”
她开始尝试以一名普通观众（尽管位置并不普通）的心态，去欣赏舞台上的表演。
顾衍的歌声极具穿透力，舞蹈动作充满力量与美感，每一个卡点都精准如机器，却又灌注着饱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生命热情。
他与队友的互动默契十足，与台下观众的互动更是煽动性极强。
颜聿不得不承认，抛开所有个人情感和复杂关系，单从舞台表演的角度看，顾衍无疑是一位极具天赋和魅力的表演者。
他天生就属于舞台。
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仰头看着，像是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艺术展。
然而，她那看似平静的、环抱在胸前的手臂，以及微微仰起的、被舞台光影不断掠过脸颊的侧影，却暴露了她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她的目光，在震耳的音乐和炫目的灯光掩护下，总会不由自主地、更长地停留在那个最耀眼的身影之上。
几首高强度的唱跳下来，现场粉丝的狂热尖叫稍歇，转为跟唱和挥舞灯牌的沉浸式互动。
场内炙热的氛围从沸点微微回落，给了人一丝喘息的空间。
颜聿一直紧绷的肩颈，终于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悄悄松了口气。
理智告诉她，这个让她如坐针毡的地方，越早离开越好。
那种被无数双眼睛无形注视的压迫感，以及对自己“特殊身份”的尴尬认知，都让她坐立难安，心里那个“找个借口溜走”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然而，她的眼睛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拴住，背叛了她想要逃离的意志。
舞台上，顾衍正在和队友进行串场互动，额发被汗水浸湿，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脸上带着演出时特有的、混合着疲惫与极度兴奋的璀璨笑容。
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随意的抬手，每一次与粉丝的视线交汇，都散发着一种强大的、近乎原始的舞台生命力。
颜聿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
她想逃，身体却被钉在原地。
理性在呐喊，视线却贪婪地汲取着那份耀眼的光芒。
这一刻，她的心是乱的，想要退缩；
但她的眼睛是诚实的，无法挪开。
颜聿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刻意低头摆弄手机，试图在喧嚣中为自己开辟一块理智的孤岛。但她根本不知道，从她踏入这个场馆的那一刻起，顾衍的目光就如最精准的追踪系统，牢牢锁死在她身上，未曾偏离分毫。她但凡敢再抬头看一眼，就会撞进那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滚烫到几乎要将她灼穿的眼眸中。
互动环节在尖叫声中度过。突然，场馆内响起了空灵梦幻的背景音乐。紧接着，无数细碎的、如同星光般的亮片，伴随着人造雪花，从场馆顶棚缓缓飘落，如梦似幻，瞬间将整个场地变成了一个童话中的冰雪国度。
粉丝的尖叫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叹。
就在这片浪漫到极致的雪景中，升降台再次启动。
烟雾与光芒交织，顾衍的身影重新出现。
全场瞬间死寂，随即爆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尖叫！
他换上了那套价值不菲、私人订制的战袍。与公司提供的、质感普通的演出服截然不同，这套衣服剪裁极致合身，材质高级，在灯光下流淌着暗哑的光泽，上面的晶片如同夜空中的星辰。仅仅是站在哪里，就散发出一种碾压级别的、与其他队友仿佛不在一个图层的王者气场和奢华质感。
“我靠……他什么时候搞来这套行头的？”周醒看得目瞪口呆，用手肘撞了一下旁边的林未。
林未抱着胳膊，了然地咂咂嘴：“这还用问？阿衍开屏了，肯定下血本了。”
音乐变得舒缓而深情。
顾衍踏着节奏，一步一步，坚定而缓慢地，沿着长长的t台，向延伸台的尽头——也就是颜聿正前方的位置走来。
雪花落在他肩头，光柱追随着他，他宛如从神话中走出的神只，正一步步踏入凡间，走向他唯一的信徒。
颜聿整个人像被瞬间抽干了血液，又像是被无形的冰封冻住了，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连呼吸都忘了。
她眼睛瞪得极大，死死地盯着那个向她逼近的、光芒万丈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无法动弹，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蜡像。
顾衍在延伸台的尽头站定，正正地停在颜聿面前，距离近得她甚至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细小亮片。
他深深地望进她因震惊而失焦的瞳孔，然后，在数万人的注视下，缓缓张开了双臂，做了一个拥抱整个世界的姿势，随即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承接上天赐予的荣光。
更多的羽毛和雪花特效从天而降，最亮的那束追光灯，如同命运般精准地笼罩住他。
在这一刻，光影、雪花、羽毛、音乐、以及他本身，共同构成了一幅极致圣洁、极致浪漫、也极致具有冲击力的画面——宛如天使降临。
“啊啊啊啊啊——！”场馆在片刻的窒息后，爆发出毁灭性的声浪！
也就在这一刻！
全场的灯光骤然熄灭！
只剩两束光！
一束，牢牢钉在顾衍身上，将他映照得如同唯一的神明。
另一束，唰地一下，毫不留情地打在了第一排正中央，那个因为极度震惊而面无血色的颜聿身上！
将她，和她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惊慌失措，彻底暴露在了整个世界的目光之下！
一直守在旁边的西装助理看着这精心策划的一幕终于上演，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终于等到这一刻”的、充满成就感和姨母笑的满意表情，低声喃喃：
“该来的总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