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新晋小花
确认人都走了,她才像做贼似的,迅速掏出手机,偷偷打开前置摄像头。
她对着镜头,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抿抿嘴,眨眨眼,心里有种偷偷品尝禁果般的新奇和窃喜。
她反复看着屏幕里的自己,不敢太过张扬,仿佛第一次发现,自己这具总是忙于奔波、被生活磋磨的躯壳里,竟然也藏着这样令人移不开眼的光彩。
这小小的、隐秘的欢喜,是她踏入这个复杂战场前,收获的第一份意外礼物。
颜聿还沉浸在初次体验“美貌”带来的微妙喜悦中,化妆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哐当”一声,极其粗暴地踹开了!
巨响吓得颜聿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只见一个身材肥胖、满脸横肉的女助理堵在门口,双手叉腰,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空荡荡的化妆间,最后恶狠狠地钉在颜聿身上。
“这怎么还有个人在这儿?!”助理的声音尖利刺耳,“不知道这个化妆间郁导单独留给我们桑桑用了吗?闲杂人等赶紧出去!”
颜聿下意识站起身,心里涌起一股不适。那助理看到她脸上精致的妆容,火气更大了,像是自己的领地受到了侵犯,指着她鼻子质问:“你谁啊你?!哪个部门的?居然敢私自在这儿化妆?!”
一股火气也冲上颜聿头顶,但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了下去。
第一天,不能给郁思恩惹麻烦。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我也是剧组的演员,是场务小米直接带我来这里化妆的。”
“演员?”胖助理狐疑地上下打量她,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就你?演什么的?”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伴着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口的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自动向两边让开一条通路。
一个穿着当季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从头到脚都透着昂贵与精致的女孩,在浩浩荡荡十几人的簇拥下,出现在了门口。
正是新晋小花白桑桑。
她凭借星光集团的强力资源和一张无可挑剔的甜美脸蛋,被粉丝狂热地称为“妹宝”。
此刻,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微微扬着下巴,那双经过精心修饰的大眼睛带着一丝好奇和更多的不以为然,扫视着狭小的化妆间和站在其中的颜聿。
她身后黑压压的团队,瞬间将本就不大的空间挤压得令人窒息。
“你是谁?”白桑桑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
颜聿做过顶流助理,见过大场面,但平时忙于奔波,确实很少上网关注这些新兴小花。
她看着眼前排场极大的女孩,试探着问:“我叫颜聿,你是……?”
这句话像点燃了火药桶。
白桑桑还没说话,她旁边的胖助理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声音拔得更高:“你连我们桑桑是谁都不知道?!你不上网吗?还是故意在这儿装傻充愣?!”
“桑桑……”颜聿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脑海里似乎有点模糊的印象,但确实对不上号。
白桑桑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又恢复了那种甜美的、却毫无温度的“偶像式”表情。
她轻轻抬手,制止了还要发作的助理,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大度”:
“行了,别这么为难人家。”她目光再次扫过逼仄的化妆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对这里的环境十分不满意。
“我累了,需要休息。”她转向自己的助理,吩咐道,“告诉郁导,这个地方太小了,我需要一个符合规格的、单独的、大一点的化妆间。”
说完,她甚至没再看颜聿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胖助理恶狠狠地瞪了颜聿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算你走运”,然后立刻变脸似的堆起谄媚的笑容,像忠诚的跟屁虫一样,紧跟着白桑桑迅速离开的脚步,一大群人又浩浩荡荡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化妆间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颜聿一个人,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香水味以及那股无形的、令人压抑的排场余威。
颜聿失魂落魄地在原地站了许久,化妆间里冰凉的空气仿佛渗进了骨头缝里。
刚才那一幕,白桑桑团队居高临下的审视、助理尖刻的质问,像无形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她这个“闯入者”的心上。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抱怨声,刚才一窝蜂涌出去迎接白桑桑的工作人员们,又三五成群地回来了。
“真受不了了,这还没开机呢,就折腾人换化妆间!”
“忍忍吧,谁让人家是星光集团的千金呢,投了钱的,那就是祖宗!”
“唉,命好呗,咱们就是劳碌命……”
他们七嘴八舌地吐着槽,还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脸色苍白的颜聿。她像个透明人,听着这些关于“资本”、“出身”的议论,刚才被冲击的思绪更加混乱。
“颜老师?”场务小米的声音把她从愣神中唤醒。
小米看着她不太好的脸色,语气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同情,但更多的是公事公办的提醒:“没事吧?白桑桑是咱们这部戏最大投资方星光集团的……千金,也是戏里的女二号。
你演了女主角,以后在组里,尽量避着她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颜聿勉强点了点头。
小米话锋一转,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十足的好奇:“话说回来,颜老师,你跟郁导……到底什么关系啊?听说郁导为了让你演这个女主,可是顶了不小的压力,连白桑桑那边想演女一都没同意。这得多硬的关系?”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颜聿心中最困惑、也最不愿面对的地方。她愣住了,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紧。
什么关系?
她自己都说不清。
她看着小米探究的眼神,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和被人摆布的感觉涌了上来。她低下头,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嘲和更深的落寞:
“我……我也不知道他拍戏是这么大排场。更不知道……他这片场里,早就有一个……‘真正’的女主角在等了。”
她说这话时,心里那点因郁思恩“赏识”而残存的微弱感激,彻底被一种“原来我只是个被推上前台、用来搅动局势的棋子”的清醒所取代。
郁思恩的“执着”,此刻看来,更像是一场精心计算的布局,而她,不过是这盘棋里一枚恰好有用的棋子,甚至可能是……用来刺激那位“真正女主角”的工具。
这种感觉,比直接的羞辱更让她感到窒息。
“你不知道郁导是业界有名的导演吗?这种档次的排场都算低端了,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的?”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被郁思恩骗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