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为我喜欢你
雪花无声飘落，街角路灯下，颜聿和郁思恩相对而立，刚才与顾衍对峙的紧张气氛尚未完全散去。
颜聿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从顾衍消失的方向收回，带着一丝疲惫的真诚：“刚才，谢谢你。”
郁思恩却突然后退一步，单手捂住心口，另一只手举起，表情是罕见的夸张认真：“我，郁思恩，在此发誓！誓死追求颜聿女士，若有三心二意，天打雷劈！”
颜聿愣住，随即被他不合时宜的郑重逗得弯起了嘴角，连日来的阴霾仿佛被这傻气冲散了些许。但她很快收敛笑容，目光变得清明甚至带上一丝审视，直视郁思恩：“郁导，我们少说十年没见了。为什么你每次出现，都像计算好了一样？”
郁思恩脸上的玩笑瞬间冻结，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沉默了几秒，再抬头时，眼神异常直接和坦诚：“因为喜欢你。”看到颜聿瞳孔微缩，他迅速移开目光，找补道：“喜欢你身上的那股劲儿，韧得像野草，烧不尽，吹又生。和我新电影的女主角，一模一样。”
颜聿静静地听着，脸上写着“不信”，但并未戳破。
郁思恩迅速切换话题，语气务实：“顾衍那边，如果再来纠缠，随时打我电话。还有，你穿得太少了。”他不由分说地带着满心疑惑的颜聿走到小区快递柜，取出早已备好的羊绒大衣和皮鞋。
“还说不喜欢我…这也太赤裸裸了…”颜聿脸上露出不适的表情，低声喃喃。
郁思恩不由分说，抖开大衣披在她肩上，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语气罕见地强硬：“给你的，就拿着。剧组可不能冻着女主角，我不想开机那天，你倒下了。”说完，转身离开，背影挺拔。
颜聿裹在温暖合身的大衣里，看着他的背影，神情一片茫然。
回到冰冷的出租屋，颜聿将新大衣仔细挂起，新鞋放在床边。自己则抱膝坐在床上，望着这两件东西出神。
五年了。她几乎已经忘了被一个人这样细致地、不带任何交换条件地关心是什么感觉。顾衍的世界里，一切都有价码。而郁思恩的“喜欢”，来得突然又沉重，让她本能地想逃。可心底某个角落，却又贪恋这点温暖。
算了，不想了。这份人情，在电影里好好还给他吧。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她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
“是郭部长吗？我是颜聿，我上个月的工资还没给我呢，我问问怎么回事。”
“哦哦，颜聿是吧，工资这事不归我管，不过你下午来趟公司，我让其他人给你。”
次日午后，颜聿提前来到公司财务部。
走廊空无一人，她却听到旁边杂物间传来细微的、压抑的哭泣和威胁声。
“？”
颜聿观察着这动静，像是男厕所传来的！
“……部长，别这样……我真的要回去了……”
声音越来越清晰，她放轻脚步，循着声音靠近虚掩的男厕所门，透过门缝，看到了让她血液几乎凝固的一幕——
财务部长将实习生小艺死死逼在洗手台旁的墙角，肥硕的身躯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小艺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眼里满是惊恐的泪水。部长那张油腻的脸上堆着令人作呕的笑，嘴里吐着威胁：“小艺，给你钱你也不要，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啊？现在工作多不好找啊，嗯？只要你听话，下个月我保证让你转正，顶替掉那个恶心的老女人！”
颜聿拳头瞬间攥紧，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几乎要立刻冲进去。但下一秒，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今天制止了，明天呢？没有证据，他完全可以倒打一耙，小艺只会更惨。
脑子有了个点子，直接去拍证据会被认为是侵犯隐私，可要是“无意拍”的呢？
她迅速后退几步，找到一个能清晰拍到门口情况的角度，深吸一口气，解锁手机。
她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故意打开了录像功能，同时啪一下点亮了补光灯，刺眼的白光瞬间划破了走廊的昏暗。
她一边将镜头对准里面，一边用惊讶又疑惑的语气，假装自言自语地大声说道：“哎呀，马上要离开公司了，真有点舍不得，拍个视频留念一下吧……嗯？那不是财务部长吗？部长！您这是在干什么？！小艺，你怎么了？！”
她故作惊讶，将镜头特意给了部长特写。
颜聿这突如其来的光和声音让财务部长像被电击一样猛地弹开，惊慌失措地回过头。
看到举着手机的颜聿，他脸上瞬间闪过慌乱，随即转为暴怒，压低声音吼道：“你谁啊？！你干什么！把手机给我关了！滚出去！”
就在这时，被吓呆的小艺趁机用尽全身力气推了他一把，哭着跑了出来，死死躲到了颜聿身后，抓住她的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
颜聿将小艺护在身后，手机依旧稳稳地举着，镜头毫不避讳地对准财务部长那张因愤怒和惊恐而扭曲的脸。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一字一句清晰地录了进去：
“部长，您刚才的行为，我已经拍下来了。
“小艺，别怕。”颜聿声音轻柔却格外有安全感。
财务部长被坏了好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颜聿，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颜聿就那样站着，背后是瑟瑟发抖的实习生，面前是气急败坏的部长，手机屏幕发出的光，映亮了她毫无惧色的脸。
部长鉴于颜聿的手机录像，骂骂咧咧地冲出男厕所，背影狼狈不堪。颜聿紧绷的神经这才猛地一松，差点没站稳。
她刚喘口气，身边的小艺却“咚”一声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呼吸又急又浅，显然是惊吓过度。颜聿立刻蹲下身，用力抱住她，把女孩的头轻轻按在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上，像过去无数次安抚做噩梦的林未那样，一下下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那个混蛋已经被赶跑了，他再也不敢靠近你了，别怕……”颜聿的声音又低又稳，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小艺在她怀里，从压抑的抽泣渐渐变成放声痛哭，身体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她断断续续地哭诉：“姐姐……他说、说是我勾引他的……他要是再来报复我怎么办？我工作会不会没了……”她越说越绝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颜聿听得心都揪紧了，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她真后悔刚才没冲上去给那畜生几拳。她双手抓住小艺冰凉的手，目光坚定地看进她泪湿的眼睛里，语气无比认真：
“小艺，你看着我。听清楚，这不是你的错，一点都不是。是他利用权力作恶，该害怕、该身败名裂的是他！你没有任何错。至于工作，”颜聿顿了顿，语气更加斩钉截铁，“有我在，他动不了你。如果这家公司因为这种事就不要你，那它也不配留下你。我会帮你，直到你安全为止，相信我。”
小艺仰着脸，看着颜聿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温柔，狂跳的心好像终于找到了锚点。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但这一次，更像是劫后余生的宣泄。
安抚住小艺的情绪，颜聿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一个念头闪过：那个色狼部长，绝不可能只是临时起意。小艺来实习快一周了，这畜生肯定早有预谋。
“小艺，带我去你工位看看。”颜聿的声音沉了下来。
小艺虽然不解，还是依言带她去了公共办公区一个偏僻的角落。颜聿让小艺在一旁等着，自己则俯下身，仔细检查她的办公桌。当她的手指摸到桌子底部一个不该存在的、细微的凸起时，她的心猛地一沉。
她用指甲小心地抠了几下，一个纽扣大小的微型摄像头被她取了下来。
小艺看到颜聿手里的东西，瞬间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捂住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颜聿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猪脑子”！光顾着安抚，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这下好了，小艺刚平静一点，这个摄像头的出现，无疑是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又捅了一刀。
颜聿盯着那个摄像头暗暗发誓，不把这个畜生送进去算她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