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拉斐尔推开会客厅厚重的橡木门时,里面传来的谈话声让他不由得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今晚的德罗斯宅邸,属实是过于“热闹”了。
壁炉里的火焰跳动着,将温暖的光晕洒满房间。奥尔菲斯依旧坐在他常坐的那张高背扶手椅里,弗雷德里克则靠在对面的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咖啡。而此刻,房间里多了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诺顿·坎贝尔。
这位年轻的勘探员先生似乎刚从某个泥泞之地归来,裤脚还沾着干涸的泥点,他随意地坐在奥尔菲斯侧方的椅子上,姿态放松,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与疲惫外表不符的精明。
他手中把玩着一块形状奇特的矿石,此时此刻正对奥尔菲斯说着什么。
看到拉斐尔进来,奥尔菲斯微微颔首,示意他走近。
“‘绅士’?你来得正好。”奥尔菲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听听看,坎贝尔先生带来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诺顿转过头,对着拉斐尔扯出一个略带痞气的笑容,算是打过招呼。
“喏,奥尔菲斯,坏消息是,你让我找的那个艾米丽·黛儿医生和丽莎·贝克小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和我那个‘石头兄弟’把伦敦能找的地方都摸了一遍,暂时还没发现可靠的线索。她们看起来很擅长隐藏。”
奥尔菲斯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嗯哼……意料之中。那么,你提到的‘惊喜’是?”
诺顿坐直了些身体,将那块矿石揣回兜里,表情正经了几分:“就是关于那位光谱报社的记者,奥莉·兰姆小姐的。”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顺着她过往的人际关系网追查,发现她并非一开始就从事新闻行业。她曾秘密拜师于一位名叫伊芙琳·莫雷的女人门下,学习……伪装技巧。”
“伊芙琳·莫雷?”拉斐尔在一旁坐下,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微蹙,他在记忆库中搜索着相关的信息,“这个名字很陌生。”
“她是个‘法罗女士’。”诺顿补充道,用了那个对女巫或拥有特殊技艺女性的古老称谓,“行事非常低调,几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据说她的伪装术出神入化,能让你面对面都认不出朝夕相处的人。噢对,她的赌术和作弊技巧也相当高深。”
奥尔菲斯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奥莉·兰姆跟着一个‘法罗女士’学习伪装……这着实很有趣。继续。”
“哈,更有趣的在后面,”诺顿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这位伊芙琳·莫雷女士,目前似乎正在培养多名她的‘接班人’。我目前只能调查到另一个学生,名叫玛嘉蕾莎·哈丽。”
“玛嘉蕾莎·哈丽……”弗雷德里克轻声念着这个名字,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听起来不像是英国名字。”
“所以我也怀疑是化名。”诺顿肯定道,“我稍微查了一下这个‘玛嘉蕾莎·哈丽’,发现她之前曾试图报考空军飞行员,但因为性别原因被断然拒绝了。喂,一个有志于翱翔天空的女性,转而投身于学习隐秘的伪装艺术……这转变……很耐人寻味,不是吗?”
拉斐尔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噢?一个被拒绝进入广阔天空的灵魂,很可能选择用另一种方式‘飞翔’,或者……隐匿。我想,她学习伪装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兴趣了。”
奥尔菲斯缓缓站起身,走到壁炉前,凝视着跳跃的火焰。
单片眼镜的银链在他颈侧微微晃动,反射出点点金光。
“伊芙琳·莫雷……奥莉·兰姆的老师。找到她,或许就能解开我妹妹身上更多的谜团,甚至可能找到关于她当年被带往白沙街疯人院的一些线索。”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人,最终定格在拉斐尔和诺顿身上。
“我们需要找到这位玛嘉蕾莎·哈丽小姐。”奥尔菲斯的声音沉稳而决断,“弄清她的真实身份,然后……给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邀请她来欧利蒂斯庄园做客。”
诺顿挑眉:“怎么?引诱她来?会长,您是想……”
“既然她是伊芙琳·莫雷看重的学生,”奥尔菲斯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那么,学生遇到了‘麻烦’,或者发现了‘值得研究的目标’,老师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要玛嘉蕾莎踏入庄园,我相信,伊芙琳·莫雷女士……迟早也会现身。”
这是一招引蛇出洞。
利用学生对老师的吸引力,将那位隐藏在幕后的“法罗女士”牵引到台前。
拉斐尔站起来,微微躬身:“我明白了。我会动用情报网,尽快查明‘玛嘉蕾莎·哈丽’的真实身份和她目前的踪迹。”
诺顿也点了点头:“得,我和‘愚人金’也会继续在暗处留意,配合行动。”
奥尔菲斯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深邃:“动作要快,但要谨慎。一位精通伪装的法罗女士和她的学生……可不是那么容易上钩的鱼。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符合她们兴趣的‘诱饵’。”
会客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壁炉中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新的线索带来了新的方向,但也意味着更加错综复杂的博弈即将展开。欧利蒂斯庄园,仿佛一张逐渐张开的大网,准备迎接更多“客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