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之前所提到过的,七弦会的势力一直在逐步扩大。
但我的身体状况已经一年不如一年,我急需一个医术超群的医生,可不论是以我小说家的身份,还是以私家侦探的身份,似乎都不太适合大张旗鼓地寻找这样一个专门为我工作的医生。
当然,七弦会会长这个身份就更不可能了。
弗洛伦斯从创会以来一直都在外扮演会长这个身份,但同时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很显然这并非长久之计。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因为类似的种种原因感到忧心。
莎莉不止一次劝说过我放下手头的工作休息几天,但是我似乎做不到。
“会长,您的肺不是铁打的。”
老妇人每次在我咳血时都这样说,她的眼底满是悲悯。
“但我的意志是,莎莉夫人。”我微笑着擦去嘴角的血渍。
莱昂入会不久后就从白沙街捎来信。
“尊敬的会长大人:
日安。
关于您最近的身体情况,‘黑寡妇’已经向我讲明。 我近日一直在寻找医术高明的人,但几日未果。
不过,前段时间我听闻白沙街有一家新开的私家医院,做完手头的工作赶去时却发现已经空无一人。 据我多方调查后了解到,该医院的院长正是几年前在伦敦名声大噪后来远赴亚洲求学的施密特医生。
他于年初带着其妹妹安娜斯塔西娅小姐回到伦敦,在白沙街开设医院,并且定下了安娜小姐与史密斯先生的婚礼。
不过在婚礼当天发生了意外,兄妹二人同时失踪,现场五十多人全部遇难。
我派出的人调查到是街东的几个暗势力成员,似乎与施密特医生有一些私人恩怨,导致了这场惨案。
我已经摸清了他们的据点所在,没猜错的话,他们兄妹二人应该都会被囚禁在那里。
不知会长意下如何?有用到在下的地方请随意吩咐,‘红桃K’会一直为会长待命。
——您忠诚的红桃K”
下面还附了一张手绘地图。
我抚摸着信纸边缘的血渍——那不是莱昂的,是某个倒霉赌徒的。金雀花赌坊的老板总爱用这种血腥的浪漫来表忠心。
合上信,我闭上眼。
施密特,这个名字实在耳熟。
五年前他以学习东方文化为缘由离开伦敦远赴亚洲,从此再无讯息。我整理研究过他所有的遗留信息,在其中确实了解过一点关于那些“暗势力成员”的信息,所有当时我就有猜测——施密特医生的此次突然出国,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求学”这一个原因。
现在看来,两者皆是。
只是我没想到,时隔五年他居然又回到了伦敦,并在伦敦最臭名昭着的白沙街上开了医院,更没想到那些所谓的“暗势力”居然下手如此快而凶残。
他们算什么东西?
既然是我需要的人,他就不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影蜂’。”
“到,会长请吩咐。”是的,刚开始的弗洛伦斯还是风风火火的,后来在七弦会只手遮天了以后便放松了一些,幽默风趣的天性也开始随意展露,那时候我才感觉她像个活人。
“晚上跟我走一趟。”
“是。”
“不问问去哪儿?”我挑眉。
“不需要,会长的命令就是绝对的,您让我现在自杀我也会立刻执行。”她笑嘻嘻地说着最严肃的话,“这是职业素养~”
入夜,我和弗洛伦斯就站在了白沙街上。
昏暗的灯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弗洛伦斯的靴跟敲击着湿漉的石板,像死神在调试他的节拍器。我们站在秃鹫帮据点外时,雨水正顺着她鸦羽斗篷滴落成帘。
“会长,根据‘红桃K’留下的地图,那儿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弗洛伦斯把地图递到我面前。
“走。”
往前走时,我发觉路过了金雀花赌坊,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莱昂正靠在三楼窗边喝着酒,目光和我撞上,眼神带着询问。
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耸了耸肩。
是的,我不需要他来帮忙。
今天晚上的事情或许会闹得很大,我亲自出手也有暴露的风险,所以我要尽量降低损失,至少要保住莱昂。
这是赌徒与骗子的默契——他给我送来了最锋利的刀,而我不能让他沾血。
踹开木门的瞬间,威士忌与烤肉的甜腥味扑面而来。
弗洛伦斯像一道黑色闪电掠入,匕首划出的弧光带着咏叹调般的优雅。
“留活口。”我在哀嚎声中提醒。
她撇撇嘴,把两个还在抽搐的壮汉踹到墙角:“喂,早说嘛,刚才那把飞刀可是淬了金的。”
我这时已经看到了地下室的门,于是挑眉示意。
霰弹枪轰碎了门,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
我竟分不清那是地下室的潮气还是血腥气。
弗洛伦斯从隔壁的杂物间拖出几块带钉子的木板,把长钉子拔下来,拿在手里把玩,哼着歌跟着我走进地下室。
入目就是两个被血浸透的破旧绞刑架,两个面目全非的人如同破布袋子一样被铁链挂在上面,脚边的水盆里还泡着数十根生了锈的铁针。
似乎听见了动静,左手边的人缓慢地抬起了头看向我。
“这针是干什么的?”弗洛伦斯喃喃自语着,收回目光,走到两个人面前,“会长,就是他们两个。”
我应了一声。
弗洛伦斯伸手用匕首劈断铁链,把两人放了下来。
我拿出手帕,蹲在那个男人面前,用手帕擦掉他脸上干涸的血液。
“哎呀呀~会长,你快看,”弗洛伦斯走过来用染血的匕首挑起男人的下巴,“这张缝着嘴的脸可真艺术~”
“但那些东西可算不上什么艺术家,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
她声音冷下来。
我从旁边拿起了一把剪子,拿在手里掂了掂。
“忍着点,医生。我要拆线了。”
拆线时,剪刀摩擦肉体的声音让人牙酸。施密特的眼球在剧烈震颤,但始终没有移开视线——这是个好兆头,说明他的神经还没彻底崩溃。
身后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断断续续的哀嚎声。
“‘影蜂’,轻点,别玩坏了。”我头也不回地说,“这些可是重要的实验素材。”
“明白。” 她把一旁的女人扶起来,给她清理了脸上的血和口腔鼻孔之类地方堵塞的血块,女人也慢慢恢复了呼吸。
“施密特,是吗?交易很简单。”我递去一张染血的名片,烫金的七弦会标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我需要一个不会对尸体手软的医生。”
我至今都不会忘了施密特当时的目光,那眼眶里流下血,混在了他嘴唇边一个个冒血的血窟窿里。
“我……活不……下……去……我好……想……死……”他痛得几乎发不了声,嗓子干得像在摩擦。
“不,施密特医生,有些复仇,会比死亡更优雅。”
“你是‘医者’,但不需要对这些人有‘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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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封存于:xx年x月x日
经手人:渡鸦
备注:暂无
危险等级: 无法评估,但对会长十分忠心,可以作为会内的生命保障。
(评估人:‘影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