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园的暮色中,拉裴尔的大提琴箱轮子碾过碎石小路,发出细碎的声响。
箱内特制的隔层让玛丽夫人的遗体随着移动微微晃动。
攀附在石墙上的蔷薇枝条突然颤动,几片花瓣飘落在箱盖上——像是这座庄园无言的送别。
赛马场的喧嚣声隐约传来。
奥尔菲斯摩挲着怀表鎏金外壳上的刻痕,秒针指向罗马数字Ⅻ时,第四匹纯血马正被驯马师牵过环形赛道。他的目光扫过入场通道,塞恩勒斯雪白的鬃毛在灯光下如流动的银河。
弗雷德里克的指尖在节目单上敲着节奏。
奥尔菲斯栗色的虹膜微微收缩,手杖似不经意地轻触前排梅莉夫人的椅背。那位贵妇人鬓边的钻石发卡随即折射出三下闪光。
“普林尼夫人~”艾琳突然拖长声调,镶满珍珠的折扇地展开。她整个人几乎挂在梅莉肩上,蕾丝裙摆如乌云般笼罩了左侧观众的视线。“哎呀!这些乡巴佬居然说我的蓝宝石是赝品!”
她刻意提高的嗓音里带着哭腔,右手却精准地接住梅莉从貂皮手笼里滑出的小玻璃瓶。
“头疼又犯了……”
奥尔菲斯适时地扶额后仰,额头抵在弗雷德里克肩胛骨的位置。
作曲家黑色礼服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却最终伸手环住他的肩膀。
这个动作让后排几位夫人交换了暧昧的眼神。
“酶反应需要27秒。”奥尔菲斯的唇几乎贴在弗雷德里克锁骨处的布料上,温热的吐息透过丝绸传递着密码。
远处赛道上,塞恩勒斯正扬起前蹄向观众致意,雪白的马腹侧面隐约可见反光的凝胶——那是一小时前弗雷德里克亲手涂抹的混合药剂。
艾琳打开了那只玻璃瓶,一只腹部泛着金光的胡蜂振翅飞出。
它在空中悬停半秒,随即如离弦之箭冲向赛马场。胡蜂复眼中映出塞恩勒斯血管里流动的荧光色液体——那是只有特定蜂种才能感知的化学标记。
维奥莱特站起身时,她裙摆上的银线刺绣在灯光下泛起涟漪般的反光。“借过。”她向邻座贵族欠身,珍珠耳坠随着动作摇晃。经过奥尔菲斯身侧时,一根淬毒的银簪从她发髻滑落,悄无声息地插进座椅缝隙。
弗洛伦斯正用镀金小勺搅动红茶,突然捂住腹部。
“噢……这柠檬蛋糕不太新鲜呢。”她向新闻社千金露出歉意的微笑,站起身来向后方走去。
场边裁判举起镀金喇叭:“下面有请传奇赛马——塞恩勒斯!”欢呼声中,那匹白马如幽灵般冲入赛道。胡蜂此时正落在它后腿的血管密集处,毒刺刺入的瞬间,蜂腹储存的酶液与皮下药剂融合成淡蓝色荧光。
塞恩勒斯突然人立而起,发出一声不似马鸣的嘶吼。
它的眼球瞬间布满血丝,肌肉在皮肤下诡异地蠕动。
当马蹄再度落地时,青石板赛道被踏出蛛网状的裂纹。
贵宾席的香槟塔开始震颤,水晶杯相互碰撞出死亡的协奏曲。
霍恩莱姆的怀表盖弹开,里面不是表盘,而是微型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三圈后停在玫瑰园方向——这是拉裴尔发出的安全信号。
他合上表盖的力度比平时重了三分,这个动作让看台下方埋设的烟雾弹进入了倒计时。
骚乱爆发的刹那,奥尔菲斯的手杖已经抵住了维奥莱特的后腰——这是行动的最终信号。三人如同演练过千百次般同时起身,霍恩莱姆的怀表链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弧,精准地勾住了弗雷德里克的袖扣。
这个看似偶然的动作让他们在汹涌的人潮中始终保持着完美的阵型而不会被冲散。
塞恩勒斯的嘶鸣声撕裂了空气。
那匹发狂的白马正用蹄子踏碎镀金的围栏,断裂的木屑如箭矢般四射。一位子爵夫人的鲸骨裙撑被刺穿,她摔倒时掀翻了整个香槟台。维奥莱特趁机将淬毒的银簪甩向追来的警卫——那人捂着脖子跪倒时,正好为四个人挡住了飞溅的玻璃碎片。
弗洛伦斯的裙摆扫过翻倒的甜品台,奶油沾污了她的黑丝手套。
这恰到好处的狼狈完美解释了她匆忙离场的理由。
当她跑过转角时,余光瞥见奥莉正逆着人流冲向赛马场——这个固执的姑娘果然上钩了。
“不来……呵,你的借口罢了”
艾琳的表演堪称教科书级别。
她死死拽着梅莉夫人的胳膊,蕾丝面纱被泪水浸透:“我的蓝宝石胸针掉了!”哭喊声让周围的绅士们纷纷让路。梅莉夫人趁机将空玻璃瓶塞进摔倒的侍应生口袋,瓶底残留的蜂毒会在三小时后腐蚀布料,销毁最后证据。
莱昂的姿势精确复制了上个月歌剧院里那位芭蕾舞者的动作。当莎莉的黑纱手套掠过他后背时,两人如猎豹般突然转向。
玫瑰园的铁艺大门近在咫尺,莱昂的扑克牌已经夹在指间——每张牌的边缘都淬着特制的神经毒素。
地下通道口的霍夫曼像个蹩脚的小偷般高举蓝宝石。
仿制品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斑,他故意让宝石脱手滑落,又在警察扑来时抢先一步捡起。“来抓我啊!”他模仿着东区混混的口音,转身时后腰露出半截守卫A的佩剑。
警察队长的哨声刺破喧嚣。
当他带着十几名警员冲进玫瑰园时,最先踏入拱门的三个人突然身首分离。阳光下,莎莉的银丝细得几乎隐形,却锋利到能切断钢铁。
头颅滚落时,他们惊愕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
“有埋——”队长的警告戛然而止。莱昂的扑克牌如蜂群般袭来,七张牌精准地割开七个人的喉管。当队长狼狈地滚地躲闪时,莎莉的银丝已缠上他的脖颈。
这位曾获得拳击冠军的壮汉像婴儿般无力挣扎,直到颈椎断裂的脆响淹没在远处的马蹄声中。
“哟嚯~收工。”莱昂吹着口哨拾起染血的扑克牌,用队长的制服擦净。霍夫曼正把玩着那颗仿制宝石,突然将它抛向空中——莎莉的银丝闪过,宝石瞬间被切成两半,露出内部精密的发信装置。
“走吧,小子们。”莎莉捶了捶腰。
玫瑰园深处,密道的石门缓缓闭合。
最后一丝视野消失前,莱昂看见奥莉的身影正穿过赛马场的浓烟。
这个意外插曲让他眯起眼睛——或许该让会长给这位执着的记者小姐准备张特别的“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