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菲斯脚步一滞,似乎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随后闷头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快步推门离开了。
弗雷德里克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呼吸。
所以呢,奥尔菲斯,这就是你明明已经把我赶走了却仍要设计让我回来的原因?我只是一个能缓解你症状,让你无聊时可以拿来取笑消遣的工具人吗?
可能是过于不满,喝上午茶时他就这么说了——而且显然更尖刻一些。
“所以,奥尔菲斯先生,您是打算让我平时给您弹琴解闷,顺便当个保姆兼心理医生和陪聊,给您提供点情绪价值和创作灵感,同时还要随时随地看着您防止您哪天想不开一刀了结自己,晚上的时候还要定时查房防止您残害身体,对吗?”
弗雷德里克笑得很危险,让奥尔菲斯有些心惊胆战。
“什么话……”他故作淡定地抿了一口白咖啡,扶了扶眼镜,“但是,克雷伯格先生,包吃包住还报销生活用度的工作很难找了吧。”
“……”为什么这么想揍他……?
“而且没有那么夸张,先生。”奥尔菲斯笑着摇摇头,“我可能……确实在精神方面有点问题……所以行为习惯会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但这不代表我会无理取闹压榨别人,我不是那种人——您知道的。”
这倒是实话。
弗雷德里克轻哼一声,打量着手上的手杖。
“而且,关于那个计划,”奥尔菲斯突然严肃起来,漂亮的栗色眼睛里弥漫着危险的气息,“我本以为我时日无多,可能无力完成这个计划,所以选择了拒绝合作。是我太心急了——在这儿我得和你道个歉,先生,我还是需要你的帮助。”
“所以,您的意思是您已经知道怎么样更快完成计划了?”
弗雷德里克迅速抓到重点,同样严肃地看向对方。
“可以这么说。”奥尔菲斯点点头,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的这里,以前对这个计划没有半点头绪,但这几天我突然有了点眉目。”
“说。”
“她大概率还活着。”奥尔菲斯起身,走到窗边,压低了声音,“但是那个怀疑对象的身份太过古怪,我一个人可能没有办法做出完整全面的判断,而这种误差会导致整个计划的失败。”
“所以你需要我辅助判断?”
“不错。”
“我需要她的信息和信息的来源,以及你怀疑她身份的理由。”弗雷德里克放下手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久前发生的一场惊天巨案不知道先生是否记得。”奥尔菲斯看向他,“闪金石窟发生的那场坍塌事故。”
弗雷德里克点点头:“当然。那场事故至今都在调查中。”
“不错。您知道的,我身为一个侦探,通常对这些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案子会有一些自发的跟进。”奥尔菲斯走回来,站在弗雷德里克身后,双手按在椅子两侧扶手上,贴近他耳边,“由此,我注意到了一个也在调查此案的记者。”
“记者?调查?”弗雷德里克蹙眉,“所以,你怀疑的点在于她的行为不符合常规记者的工作内容?”
“正是。”奥尔菲斯眸色深沉,“我认为这很不正常。一个《光谱》报社的普通记者为什么要做不属于她该做的工作,而是要持续跟进调查案件内容。后来我查到了点信息。”
弗雷德里克看着他从衣襟中摸出一张信笺。
“这是我派出去的人调查到的结果——真是既在我意料之中又超乎我的意料。”奥尔菲斯笑着看他打开信笺,“怎么样?”
“奥莉·兰姆,《光谱》记者,曾独立调查过东印度公司海外贸易与议会腐败关联性研究、白教堂女性失踪案、哈勒姆种植区万寿菊刑床案、格拉斯哥欧利蒂斯庄园灭门案……”轻声阅读戛然而止,弗雷德里克抬头看向奥尔菲斯,正对上那双冷得结冰的眼。
他好像懂了。
“克雷伯格先生,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明白我准备做些什么。”奥尔菲斯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外面湛蓝如洗的天空,“她一定和我要找的人有不小的关系。”
“可她来自澳大利亚,先生,跨越半个世界。您真的有把握?”弗雷德里克试探了一句。
“五成。”
“好。”弗雷德里克收起信笺,“如此看来,您是打算先找到那个闪金石窟案的唯一幸存者?”
奥尔菲斯点点头:“我是这么打算的。他最有可能是始作俑者,也是我们、警察和那个兰姆小姐都会着重调查的人,所以要先下手为强。”
“利用他?”
“是。”
“然后再顺水推舟开启我提议的计划方案?”
奥尔菲斯赞许地点点头。
“那个记者那边呢?”弗雷德里克看着他,“看这些调查的信息,她应该是个很聪明敏感的人,我们能调查到的东西她应该也能很快查到。”
“不错,她很聪明,我们的人几次跟踪差点被发现。”
奥尔菲斯略显苦恼。
弗雷德里克偏了偏身子,让自己坐着看他更舒服一些:“既然如此,先生不打算采用一些措施阻挠这个记者的调查进度吗?这可能是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能调查她的机会。”
“当然,我已经想了一个好办法。”
奥尔菲斯挑眉一笑。
弗雷德里克感兴趣道:“愿闻其详。”
男人直起身子,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夹克穿上:“那就麻烦先生陪我出去散散心了。”
“怎么,工作这么快就要开始了?”弗雷德里克嘴上抱怨着,身体还是诚实地上楼取了外套。
“我相信您能完全胜任这份工作,不是吗?”
“那您未免有些太过信任我。”弗雷德里克意味不明地笑一声,看着他推开门,“我可是能随时随地一枪崩了雇主的人。”
“或许您误会了,”奥尔菲斯整理了一下手套,从台阶上缓步走了下去,“我可没有把自己当雇主的意思。”
“哦?怎么说?”
“我认为现在我们需要‘In the same boat’(同舟共济)了,先生。”奥尔菲斯笑了笑,看着并排走着的人,“毕竟现在您与我同行的场面已经有人看见了——假说不熟可解决不了了。”
“所以我们现在算?”
“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