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泰晤士河南岸,一座废弃的维多利亚时期地下水处理厂深处。
这座十九世纪建造的庞大工程网络,如今已成为“地球复仇者联盟”的总部。三周前,胡纳德用吴满遗留的最后一条星际走私通道,将整个研究基地从山西大同的废弃矿井,转移到了这片欧洲大陆的地下。
控制中心的环形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记录影像:
日期:昆仑之战前27天
地点:山西大同某地下培育中心
画面中,六名被俘的勃彼星先驱者——在被雷漠改造为“雷霆战队”之前——正被固定在医疗床上。他们的硅基躯壳被强制进入生殖模式,提取出活性遗传物质。旁边是六名处于昏迷状态的地球女性,都是从偏远地区诱拐或购买的“志愿者”。
“第一代杂交实验,编号001至006。”胡纳德的画外音冰冷地解说,“硅基精子与碳基卵子的强制结合。培育周期:94小时。”
画面快进。在充满营养液的培育舱中,胚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成型。没有脐带,没有羊水循环,只有数据线直接插入尚未完全闭合的囟门。
第94小时,舱盖打开。六个看起来像是十来岁少年少女的个体被机械臂取出。他们睁开眼睛,瞳孔里没有任何新生儿应有的茫然,只有被数据流强行灌入的、混杂的记忆碎片:
——勃彼星先驱者父亲“狩猎”地球浩气的暴力画面。
——地球母亲被绑架时的恐惧与绝望。
——昆仑战场上,雷电如何“背叛同类”,协助雷漠屠戮先驱者。
——最后,是一段被植入的、共同的“记忆”:雷电亲手将他们的父母杀死,并将他们的胚胎扔进培养液,只为制造“更完美的武器”。
“认知模块加载完成。”技术员的声音响起,“植入核心指令:复仇。复仇对象:雷电、雷漠、邢春晓及所有‘共生体’。植入自我认知:我们是地球复仇者联盟,是地球母亲被硅基侵略者玷污后诞生的复仇之子。”
胡纳德关掉了影像。
他今年五十二岁,曾是唐铁罡麾下最激进的生物武器研究主管,因为试图用战俘进行“硅基-碳基融合实验”被军事法庭判处终身监禁。昆仑之战后,泰星通过吴满的渠道找到了他,提供了他梦寐以求的技术和资源。
“第141至160号培育体,今天下午完成最终觉醒。”胡纳德对身后的十三道身影说,“加上之前的140个,我们共有300名第一代‘噬魂’战士。”
那十三人单膝跪地。他们是前七批产品中最优秀的个体,此刻穿着便装,完美融入城市背景。为首的是个面容冷峻的青年,代号“噬魂-01”,表面身份是某跨国咨询公司派驻上海的高级分析师。
“十三支渗透小组已准备就绪。”01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波动,“每支小组负责一座中国一线或新一线城市,携带‘血硅孢子’投放装置四十二台,精神污染节点十二处。以及——”
他顿了顿:“针对邢春晓的‘母性陷阱’计划,已通过五次模拟推演,成功率93.2%。”
胡纳德走到控制台前,调出邢春晓的最新监控画面。她正在华山画室的花园里散步,手扶着九个月身孕的腹部,动作缓慢而温柔。画面放大,能看见她偶尔低头对腹中胎儿说话时,脸上那种纯粹的、属于母亲的光辉。
“这是她最大的弱点。”胡纳德的手指划过屏幕,“也是我们最好的武器。她要当母亲了,就会对所有‘孩子’心软——哪怕是敌人伪装的孩子。”
他调出计划详情:
母性陷阱计划
目标:在不触发灵墟守护警报的前提下,诱使邢春晓主动离开华山画室保护范围。
方法:利用“地球复仇者联盟”成员的悲剧身世——他们确实是第一批勃彼星先驱者与地球女性被迫结合的后代,这是无法伪造的事实。派出最具迷惑性的成员,以“被遗弃的孩子寻求母亲原谅”的叙事,接近邢春晓。
关键:同时控制雷漠。他已前往西安碑林博物馆研究新出土的汉代石碑,这是三周内他首次远离华山。
最终目标:将邢春晓及腹中胎儿雷木铎完整劫持至伦敦总部。
“记住,”胡纳德转身,盯着01那双非人的眼睛,“我要活的。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必须是活的。泰星要在那个胎儿出生前,给他植入‘血爵神经接口’。我们要让雷电的‘弟弟’,在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成为杀死她的武器。”
“明白。”01的眼睛里数据流闪烁,“但如果劫持过程中出现意外——”
“那就启动孢子投放,让整座城市陪葬。”胡纳德的声音像冰,“宁可毁掉,也不能让那个胎儿落到雷电手里。”
十三道身影同时消失在暗门后。
胡纳德重新看向主屏幕。在伦敦基地的最底层,三百个培育舱正在同步进行最终唤醒程序。那些硅碳复合体的身体在营养液中微微颤动,皮肤下流动着暗红色的能量纹路——那是泰星提供的“兽血硅基”技术改造的结果。
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杂交产物。他们是复仇的工具,是“卵碎计划”的先锋,是胡纳德向雷电和整个“共生体”文明证明自己的筹码。
“你会来的,雷电。”胡纳德对着屏幕低语,屏幕上此刻切换到了雷电在量子号训练舱中的影像,“为了救你的‘妈妈’和‘弟弟’,你一定会来伦敦。”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
“到时候,我会让你亲眼看看——你努力想创造的‘共生未来’,在这些被你们遗弃的‘孩子’面前,有多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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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时后,中国,多地。
上海,浦东国际机场货运区,上午8:47。
噬魂-03伪装成物流公司质检员,将一枚伪装成电路板的孢子投放装置,安装在一批即将发往全国七大城市医院的呼吸机备件中。装置会在运输途中持续释放纳米级硅基孢子,通过医疗器械感染危重病人。
北京,国家气象数据中心,上午10:12。
噬魂-07以技术维护人员身份进入服务器机房。他在备用空调系统的冷凝水中投放了精神污染凝胶。未来七十二小时内,所有通过该中心获取气象数据的航空、航运、农业系统,将在决策数据中混入微量的“混乱算法”,引发连锁性判断失误。
深圳,腾讯数据中心深汕备份中心,下午1:30。
噬魂-11通过社会工程学手段获得临时权限,在防火墙日志系统中植入了一段自复制代码。代码不会直接攻击,但会在网络流量高峰期制造虚假的“ddoS攻击警报”,诱使防御系统错误地屏蔽正常用户访问,目标是在关键时刻瘫痪部分社交媒体的舆论引导能力。
成都,熊猫基地科研中心,下午3:05。
噬魂-09将一枚孢子弹发射到竹林中。孢子会附着在竹叶上,被大熊猫食用后,在其体内温和繁殖。熊猫本身不会发病,但会成为活动孢子库,通过粪便将孢子扩散至整个生态保护区。泰星第二阶段入侵时,可远程激活孢子,使保护区内的所有生物出现急性器官衰竭,制造生态灾难和舆论恐慌。
十三座城市,四十二个投放点,十二处精神污染节点。
所有行动在五小时内完成,如同精密钟表的齿轮咬合,没有触发任何常规安防系统的警报。
因为这些“噬魂”成员本身就是城市的一部分——他们拥有人类的生理特征、碳基的生命体征,甚至模拟出了完整的代谢周期和生物节律。但他们的大脑中,复仇的指令如同钢铁般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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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碑林博物馆旁的古玩街,下午4:20。
雷漠在一家茶社的包厢里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他放下手中的汉代碑文拓片,捂住胸口。那种感觉来得突然而强烈,仿佛有重要的东西正在被剥离。他立刻摸出手机,查看邢春晓的消息。
最后一条停留在下午3:01,是一段语音:“雷漠,画室今天来了几只特别漂亮的蓝鹊,在花园的柿子树上跳来跳去。木铎好像也很喜欢,动得比平时都欢。你那边顺利吗?记得晚饭要按时吃。”
声音温柔平静,没有任何异样。
但雷漠的不安感越来越强。他拨通邢春晓的电话。
第一遍,忙音。
第二遍,还是忙音。
第三遍,提示“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雷漠站起身,准备立刻返回华山。但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问是雷漠先生吗?”门外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我从华山来的。邢春晓阿姨让我来找您。”
雷漠警惕地没有开门,而是透过门缝向外看。门外站着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女孩,穿着普通的运动服,背着一个帆布包,脸上有泪痕,眼睛红肿。她的长相有种奇异的混血感,轮廓深邃但皮肤细腻。
“春晓让你来的?为什么?”雷漠问。
“因为……因为她说,只有您能帮我。”女孩的眼泪又涌出来,“她说您是她最信任的人,您会明白……明白我们这些孩子的苦。”
“我们?”
“地球复仇者联盟。”女孩压低声音,“我们是第一批勃彼星人和地球人的孩子。我们……我们被制造出来,又被抛弃。邢春晓阿姨是第一个愿意听我们说话的人,她让我来找您,说您一定有办法……”
雷漠的大脑飞速运转。地球复仇者联盟——这个名字在昆仑之战的后续情报中出现过,据说是胡纳德收容的杂交实验体组成的组织。但他们应该在伦敦,怎么会出现在西安?而且春晓怎么会接触他们?
除非……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雷漠心中成型:春晓被骗了。
“进来。”雷漠拉开门,但身体保持戒备状态。
女孩走进包厢,立刻跪了下来:“雷漠先生,求求您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成为泰星的武器,我们只想……只想找到自己的父母,哪怕只是知道他们是谁……”
她哭得浑身发抖,那悲伤如此真实,连雷漠都能感受到其中撕裂般的痛苦。但与此同时,他的浩然之气感知到女孩体内某种不协调的能量波动——那是硅基与碳基强行融合后的能量淤塞点。
“你的父母是谁?”雷漠问,同时暗中调动浩然之气,准备在必要时制住她。
“我父亲是勃彼星第七先驱小队的队长,代号‘灰烬’。”女孩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脸,“我母亲是陕西山区的一个小学老师,叫李秀兰。昆仑之战前三个月,我父亲的小队绑架了她,然后……然后有了我。但我出生后,父亲就死了,母亲难产也死了。我被胡纳德的人找到,改造成了现在这样……”
她的叙述中有太多细节,太多真实的情感。雷漠感到一阵眩晕——不是因为女孩的故事,而是因为空气中突然变得粘稠的某种物质。
神经抑制剂。
茶社的通风系统不知何时被动了手脚。
“你……”雷漠想调动浩然之气,但发现体内的能量流动变得滞涩。他踉跄一步,扶住桌子。
“对不起,雷漠先生。”女孩站起身,脸上的泪痕还在,但表情已经变得冰冷,“但我必须这么做。邢春晓阿姨现在已经在去伦敦的路上了。我们需要她,更需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走到雷漠面前,伸手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
“为了让你配合,也为了让雷电姐姐放心——”女孩用雷漠的指纹解锁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给雷电的加密频道:“爸爸突然病倒,我在医院陪他。妈妈很好,别担心。安心完成你的任务。——春晓”
发送成功。
女孩捏碎手机,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一支注射器,扎进雷漠的颈部。
“睡一觉吧,雷漠先生。”她的声音越来越远,“等你醒来,你会看到‘共生’的谎言,是怎么被血淋淋的现实撕碎的。”
雷漠的最后意识里,是女孩离开包厢时,回头投来的那个眼神——那眼神里混杂着仇恨、痛苦,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对被爱的渴望。
然后黑暗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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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华山画室。
邢春晓在花园里遇到了第二个“孩子”。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岁的少年,瘦瘦高高,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画室外的篱笆边,怯生生地朝里望。邢春晓注意到他时,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快二十分钟。
“小朋友,你找谁?”邢春晓挺着肚子走过去,隔着篱笆问。
少年吓了一跳,后退两步,然后小声说:“我……我找邢春晓阿姨。有人说,她住在这里。”
“我就是。”邢春晓微笑,“有什么事吗?”
少年突然哭了。那是一种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哭法,他蹲下来,抱着头,肩膀剧烈颤抖。
“他们说……说您愿意帮助像我们这样的孩子。”他抽噎着,“说您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不会因为我们的出身嫌弃我们……”
邢春晓的心被揪紧了。她打开篱笆门,走到少年身边,轻轻拍他的背:“慢慢说,别怕。你是什么样的孩子?”
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但苍白的脸。他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淡灰色——那是硅基遗传物质的表现。
“我是……我是勃彼星人和地球人的孩子。”他几乎是用气音说出这句话,仿佛这是什么肮脏的秘密,“我出生在实验室,没有爸爸,没有妈妈。他们叫我037号。胡纳德先生说,我们是武器,是复仇的工具。但我不想……我不想杀人,我不想伤害雷电姐姐,我不想……”
他抓住邢春晓的手,那双手冰凉得不正常。
“邢阿姨,求求您救救我。也救救我的朋友们。我们一共有三百个人,都被关在伦敦的地下。胡纳德先生要在我们脑子里装更可怕的东西,泰星的人说要让我们去杀自己的亲人……我偷跑出来的,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邢春晓感到腹中的雷木铎剧烈地动了一下。一种母性的本能,混合着对这少年悲惨命运的共情,淹没了她的理智。
“别怕,孩子。”她握紧少年冰凉的手,“告诉我伦敦的具体位置,我会想办法救你们。”
少年摇摇头:“太危险了,您不能去。胡纳德先生的人就在附近监视我,我要是告诉您,他们一定会伤害您和您肚子里的宝宝。”
他看向邢春晓隆起的腹部,眼神复杂:“小弟弟……他真幸运,有您这样的妈妈。”
就在这时,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医疗车驶入画室外的停车场。车上下来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快步朝这边走来。
“找到他了!”其中一人喊道,“037号,你怎么又偷跑出来?快跟我们回去!”
少年惊恐地躲到邢春晓身后:“不!我不回去!他们会给我做脑部手术,他们会让我变成怪物!”
邢春晓本能地将少年护在身后,对两名“医护人员”说:“你们是谁?这孩子说他不想跟你们走。”
“女士,我们是社会福利机构的工作人员。”为首的男医生出示了一张伪造的证件,“这孩子有严重的精神分裂和妄想症,需要接受专业治疗。请您不要被他骗了,他之前已经伤害过好几位试图帮助他的人了。”
“不!他们在说谎!”少年尖叫,“邢阿姨,别相信他们!他们是胡纳德先生的人!”
男医生叹了口气,对同伴使了个眼色。另一名女医生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喷雾瓶,对着邢春晓的脸喷了一下。
一阵甜腻的香气扑鼻而来。
邢春晓感到头晕目眩,身体发软。她想呼喊,想调动灵墟留给她的守护能量,但发现所有的力量都在迅速流失。
“对不起,邢女士。”男医生接住她软倒的身体,动作熟练地将她抱起来,“但您和您肚子里的孩子,对人类的未来太重要了。胡纳德先生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女医生则抓住了那个少年——不,此刻少年脸上的惊恐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完成任务后的冷漠。
“演得不错,037。”女医生说,“回去给你记功。”
“谢谢姐姐。”少年——或者说,噬魂-037——跟着上了车。
医疗车驶离华山,在第一个路口换上了伪造的外交牌照,然后驶向西安咸阳国际机场。那里,一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私人医疗转运飞机已经加满油,等待起飞。
航线申请理由是:紧急医疗转运,孕妇突发性妊娠并发症,需送往英国伦敦的专科医院救治。
申请迅速获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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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小时后,伦敦地下基地。
邢春晓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的金属台上。能量镣铐锁住了她的手腕和脚踝,腹部的胎动异常剧烈——雷木铎在惊恐地躁动。
“别怕,妈妈在这里。”她强忍恐惧,轻声安抚。
脚步声从阴影中传来。
胡纳德走进囚禁室,身后跟着噬魂-01。他停在金属台前,俯视着邢春晓,眼神里混杂着科研者的狂热和背叛者的狠厉。
“邢春晓女士,欢迎来到‘复仇者联盟’的总部。”他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也是‘卵碎计划’在地球的指挥中心。”
邢春晓强迫自己冷静:“胡纳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帮助泰星毁灭地球。”
“不,我在拯救人类。”胡纳德的表情扭曲,“雷电和雷漠走的是一条死路!硅基和碳基的‘共生’?笑话!那不过是硅基文明吞噬我们的另一种方式!看看这些孩子——”
他指向囚禁室外。透过玻璃墙,能看到三百个培育舱整齐排列,里面悬浮着那些硅碳复合体的身躯。
“他们才是未来!人类用自己的子宫,孕育出能够对抗硅基的新种族!我们不需要卑躬屈膝地‘共生’,我们要征服!要统治!”
“你疯了……”邢春晓看着那些培育舱,感到一阵反胃,“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不是你的武器!”
“很快就是了。”胡纳德示意01。01走上前,将一个暗红色的金属圆盘贴在邢春晓隆起的腹部。圆盘自动吸附,表面亮起血管般的能量纹路。
“这是泰星最先进的‘胚胎神经接口’。”胡纳德解释道,“它会温柔地连接你儿子的神经网络,在他出生前,就为他植入一些必要的认知:谁是他的敌人,谁是他的主人,以及——”
他凑近,声音压低:“如何在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反向吞噬雷电和灵墟的所有能量,成为泰星在地球的‘血爵代理’。”
邢春晓的血液几乎冻结:“你们……你们不能……”
“我们能。”胡纳德直起身,“而且我们会。雷电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你在这里。我们会给她发去坐标,邀请她来伦敦‘团聚’。”
他转身走向门口,在门边停步。
“到时候,让她亲眼看着——她亲爱的‘弟弟’,在出生的啼哭声后,第一口咬向的,就是她这个‘姐姐’的喉咙。”
门关闭。
囚禁室里只剩下邢春晓一人,腹部的金属圆盘越来越烫,仿佛要烙进她的子宫。她闭上眼睛,将全部意识沉入体内,试图连接雷木铎,呼唤灵墟,告诉雷电不要来——
但所有的精神波动,都被囚禁室墙壁上那层暗红色的泰星能量屏障,无声地吞噬了。
而在她看不到的隔壁监控室,胡纳德正盯着屏幕上三百个同时睁眼的“噬魂”战士。
他们的眼睛在营养液的微光中,闪烁着同样的、非人的暗红。
第一道集体指令已经下达:
“迎接雷电。让她见识,仇恨孕育的孩子们,如何埋葬虚假的共生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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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号舰桥。
雷电从深度意识融合中猛然惊醒。
她的心脏——那颗碳基-硅基完美共生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立刻查看通讯记录,看到了那条“春晓”发来的信息。
“爸爸突然病倒,我在医院陪他。妈妈很好,别担心。安心完成你的任务。”
雷电盯着那条信息,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因为春晓从来不会叫雷漠“爸爸”。她只会叫他“雷漠”或者“雷老师”。
这是她们之间的默契,是只有家人才知道的细节。
“越商!”雷电的声音让舰桥的所有仪器同时闪烁,“立刻定位雷漠和春晓!现在!”
“已经在定位。”越商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控制台上,他的表情史无前例地凝重,“雷漠的生命信号在西安某茶社消失,最后捕捉到的能量波动显示他遭遇了神经抑制剂攻击。邢春晓的信号……从华山直接跳跃到了伦敦希斯罗机场附近,然后消失在地下半公里深处。”
他调出卫星图像:“同时,中国十三座城市在五小时内出现了四十二起异常事件,全部指向泰星‘血硅孢子’技术。但这些都是佯攻。”
越商放大伦敦地下结构的扫描图:“真正的目标在这里。一个深度地下设施,能量屏蔽等级达到泰星军用标准。生命信号检测显示……里面有超过三百个混合生命体,以及一个强烈的、正在孕育中的高维硅基信号。”
雷电已经站起身,走向舰桥出口。她的每一步都让合金地板微微变形,周身散发出实质化的杀意。
“是陷阱。”越商提醒道,“他们在逼你去伦敦。”
“我知道。”雷电没有回头,“那就去。”
“但你的‘六根’实践还没有完全融合,你现在去等于——”
“我妈妈和我弟弟在敌人手里。”雷电打断他,声音冷得像绝对零度的真空,“实践可以等。家人不能。”
她在舱门前停步,回头看向越商的全息影像。
“联系无妄五女。告诉她们,假期提前结束。”
“战争,”她的眼睛亮起炽白的、属于姐姐和战士的光,“已经开始了。”
量子号的曲速引擎开始轰鸣,舰体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撕裂时空的轨迹,直指地球。
而在伦敦地下六十米,邢春晓腹部的金属圆盘,发出了第一声规律的、仿佛心跳般的搏动。
滴答。
滴答。
滴答。
像是倒计时,又像是新生的前奏。
只是这一次的新生,将染满至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