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榴弹!卧倒!”国民党军一个班长的嘶吼刚出口,连续的爆炸声就吞没了他的声音。
轰!轰隆!
狭窄的战壕通道内,火光接连闪现。破片和冲击波向四周急速扩散。
“啊——!”一个士兵的惨叫戛然而止,他的身体被气浪掀起,撞在壕壁上,软软滑倒。
前面的士兵成片倒下。尸体层层堆积,几乎填满了通道。鲜血顺着壕沟底部的排水处流淌。
“过不去!前面堵死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士兵回头喊道,声音带着颤抖。
“爬上去!从上面走!”一个老兵吼道,用力把身边的年轻士兵推向壕壁。
士兵们开始用手扒住湿滑的泥土挡墙,手指深深抠进去,奋力向上攀爬。挡墙不高,约莫只到成人胸口,不断有人翻越过去。
但跳下挡墙后,他们立刻与后方正在冲锋的部队迎头相撞。
“让开!别挡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退下来?”
“不是退!前面是死路!过不去了!”
“胡说!给我冲!”
叫骂声、质问声、催促声混作一团。军官挥舞着手枪,试图维持秩序,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混乱中。士兵们互相推搡,建制完全打乱,灰蓝色的军服挤成一团,分不清谁属于哪个连排。
整个进攻锋线在原地拧成了一团乱麻。
杨汉章看到敌军陷入预设的“口袋”阵地的混乱场景,眼中寒光一闪。
“就是现在!”他猛地回头,对司号员喝道:“吹冲锋号!”
“是!”司号员深吸一口气,将闪亮的军号凑到唇边。
“嘀嘀哒哒——嘀嘀——”
嘹亮激昂的冲锋号声,瞬间压过了战场上的喧嚣,清晰地传遍了三处阵地!
随着号声,早已准备就绪的指战员们发出了怒吼:
“同志们!冲啊!”
“消灭白狗子!杀!”
几乎在号声响起的同时,三个阵地群上,二十多挺轻机枪被猛地架上了阵地前沿!这些一直被小心隐藏起来的火力点,此刻喷吐出复仇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弹雨如同镰刀般扫向混乱的敌群。机枪手们咬着牙,左右摆动枪口,将子弹尽情倾泻出去。
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红军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跃出战壕,挺着刺刀,高举大刀,向着陷入混乱的国民党军发起了反冲锋!
“冲啊!”
“缴枪不杀!”
红军的反冲锋如同铁锤,砸入了已经混乱不堪的敌阵。
“顶住!不准退!”一个国民党军连长站在相对靠后的位置,举枪呵斥,但他的声音在溃退的人流中显得微不足道。
逃跑的士兵与进攻的士兵迎面撞击,互相阻碍,谁也动弹不得。军官找不到自己的兵,士兵看不到自己的长官。
在红军持续的火力打击和步步紧逼的刺刀面前,抵抗迅速瓦解。
一个年轻的国民党士兵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同伴,脸色惨白,突然把手中的步枪往地上一扔,双手高高举起,带着哭腔喊道:“别打了!我投降!”
这个举动像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
“我投降!”
“投降了!”
“缴枪!缴枪不杀!”
扔枪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们抱着头,蜷缩着趴在地上,试图躲避横飞的子弹。
几个反应稍慢的军官还站着,试图阻止:“起来!不准投……”
话音未落,红军的机枪子弹和精准的步枪点射就找上了他们。
“砰!”“哒哒!”
站立的军官接连倒地。
红军指战员们立刻抓住了战场态势的变化,齐声高呼:
“缴枪不杀!”
“红军优待俘虏!”
“放下武器,保证安全!”
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压过了零星的枪声,彻底击碎了残存敌军组织抵抗的企图。
与此同时,在刚刚被国民党军93师先头部队占领的雄口原红二十一师指挥部。
师长唐云山正背着手,颇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依托山体岩石巧妙开凿而成的指挥所。
“他们这个指挥员,好大的胆量啊。”唐云山用指节敲了敲坚硬的石壁,“把指挥部设在这个位置,就不怕被我军的山炮一炮报销了?”
旁边的参谋长仔细看了看,回答道:“师座,其实这指挥所设置得颇为巧妙。您看,除了门口部分是沙包填充,主体结构都是依托这块突出的巨岩开凿的,坚固异常,抗住几发航弹恐怕都没问题。而且这位置刁钻,视野又好又隐蔽,一般人还真想不到会把指挥部设在这里。”
“嗯嗯,”唐云山点点头,“咱们这个对手,确实有点道道。”
“不过,他还是丢了阵地,败退而去。”参谋长奉承道,“还得是薛长官运筹帷幄,未亲临战场,却能以泰山压顶之势,逼得赤匪不得不退。”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脸色煞白。
“报告!前方急报!”
唐云山眉头一皱:“慌什么?慢慢说!”
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我军……我军追击部队冲得太快,跟着溃退的赤匪……冲进了他们的阵地纵深……”
参谋长插话:“那不是好事吗?正好扩大战果!”
“不是啊!”传令兵都快哭出来了,“他们有埋伏!他们阵地后面还有阵地!我们突入的部队立足未稳,就被赤匪埋伏,反打了回来!”
唐云山心里咯噔一下:“就算进去的部队被埋伏,我们外面不是还有后续部队吗?”
“但是……但是进去的部队被埋伏后,急于逃离,和外面正在进攻的部队冲撞在一起,全乱了!赤匪乘机反冲锋,部队死伤惨重,还有……还有大部分失去指挥,破了胆,降了!只有最外围的部队反应快,部分干部收拢了些溃兵,正在往后撤!”
“什么?!”唐云山只感觉脑袋“咚”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
“师座!师座!”参谋长和副官急忙上前扶住。
唐云山直接晕了过去。
场面一片混乱。好在没多久,后续跟进的90师师长欧震及时赶到,迅速收拢了90师和93师的残余部队,在已成废墟的雄口阵地扎下根来。但此时,红军已后撤至第二道防线,国民党军设置在蕉坑的山炮射程已够不到红军新阵地,只得暂且固守雄口,另做打算。
欧震现在当务之急是收拢溃兵,计算损失。
还好90师手里还有2个全乎的团以及93师手里也有两个生力团和还没有跟上的重武器(重机枪和炮击炮跟不上前面冲击的部队,滞后了)。
秋成站在新构筑的第二道防线指挥所前,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前方逐渐平息的战场。硝烟尚未散尽,但枪声已稀,大批国民党士兵双手抱头,在红军战士的看押下,步履蹒跚地走向后方。他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一丝胜利的松懈,反而眉头紧锁,转身对身旁的赵文启说道:
“文启同志,传我命令:俘虏迅速识别、分类,军官和士兵必须分开看管,绝不能混在一起。尤其是那些带军衔的,一个也不能漏。”
赵文启立刻应道:“是!我待会安排政治部几个同志去办。”
秋成又补充道:“俘虏尽快向后转移,不要滞留在前线。战斗还没结束,我们不能留隐患。”
“明白”
秋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通知各团,派出部分战斗连清扫残敌,但记住——只准追出两里地,绝不准冒进。敌人后方一定还在雄口一带布置了防御,我们不能上头,不能给他们反击的机会。”
赵文启一边记录一边重复:“是,追击不超过两里,不恋战、不冒进。”
“还有,”秋成语气沉重,“回来的路上,把我们后撤时牺牲的同志……都带回来。一个也不能落下。”
赵文启肃然点头:“是,安排担架队和收容队跟上去办。”
“打扫战场要快,武器弹药一律归公,不准私藏。缴获的枪支、子弹、手榴弹,全部交到后勤部统一分配。尤其是轻机枪,一定要登记清楚。敌人冲得快,重机枪和迫击炮应该是没有的。”
“是,我通知各团,一定要严格执行战场纪律。”
秋成抬头看了看天色,语气愈发凝重:“动作要快,我估计敌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我们这一仗打疼了他们,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空袭、炮击随时可能来,各部队打扫完战场后,立刻进入阵地,做好防炮、防空准备。”
赵文启郑重道:“是,我这就去传达命令,绝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