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雨丝刚收了尾,山间的水汽还裹着泥土的腥甜,漫山的杜鹃就赶着趟儿开了。不是零星几点,是成片成片地铺展——粉的像揉碎了的桃花瓣,沾着晨露透着娇憨;红的似燃着的小火苗,顶着阳光亮得晃眼;还有几株淡紫的,藏在灌木丛里,倒成了最别致的点缀。这些花瓣缀满枝头,顺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延伸,竟把灰扑扑的山道染成了一条浮动的彩色丝带,风一吹,就跟着晃悠。
林辰开着那辆半旧的SUV,车胎碾过碎石路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在和山间的鸟鸣应和。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新采购的绘本垒得齐整,封面印着卡通的小动物和彩色的童话城堡;几箱绘画工具码在旁边,水彩笔按色号排得笔直,油画棒裹着亮晶晶的糖纸似的包装,连画纸都是裁好的尺寸,怕路上折了角,还特意垫了硬纸板。副驾上的苏清月没闲着,指尖捏着一本米黄色封皮的文件夹,正低头翻看“辰月基金”的春季公益计划。纸页边缘有点卷,是这些天被她翻得频繁,指尖在“山区儿童艺术营”那行加粗的黑体字上轻轻摩挲,指腹蹭过纸面,留下一点细微的温度。
“这丫头,连课程表都排得这么细。”苏清月嘴角弯着,声音里带着笑意。计划册里夹着一张手写的便签,是林悦的字迹,娟秀又有力,写着“要带孩子们画杜鹃花,还要教他们用树叶拓印”,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她抬眼看向窗外,远处的山尖笼着一层薄纱似的雾,转头时正好瞥见林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分明,虎口处还有点上次帮村民修栅栏时蹭的茧子。
“前面就到岔路口了。”林辰忽然放慢车速,左手离开方向盘,朝着窗外指了指。苏清月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只见路边立着一块歪脖子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李家坳”三个字,漆皮掉了几块,倒透着股亲切。木牌旁边的农田里,绿油油的秧苗刚插下去没几天,嫩得能掐出水来,田埂上的排水沟挖得整整齐齐,水泥抹的边缘还很新,水流顺着沟道“哗啦啦”地淌,带着泥土的清冽。
“去年咱们就是在这儿帮老周叔修的排水沟。”林辰的声音带着点回忆的暖意,“那天雨下得大,沟里的泥都漫到路上了,孩子们上学得绕好远。咱们几个蹲在田里挖泥,悦悦还差点摔进沟里。”
苏清月跟着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温柔:“可不是嘛,后来老周婶还煮了姜汤,说怕咱们着凉。你看现在,多利索,村民们插秧也方便了。”正说着,田埂上几个弯腰插秧的村民直起了腰,远远看见他们的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车标,立刻直起身子挥着手。最前面的是老周叔,黝黑的脸上笑出了褶子,手里还举着一把秧苗,朝着他们喊:“林小子,苏妹子,又来啦!”
林辰把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笑着回应:“周叔,忙着呢?我们去幼儿园。”
“哎!孩子们早就盼着你们了!”老周叔往这边走了两步,裤脚沾着泥点,“前儿个小宝还问我,送故事书的苏奶奶啥时候来,说上次听的《小熊的春天》还没听完呢。”
苏清月听得心里暖烘烘的,朝着老周叔摆手:“这就去,这就去给孩子们带新故事了。”林辰重新发动车子,后视镜里,老周叔还站在田埂上望着他们,直到车子拐过弯,才看不见那道身影。
“时间过得真快。”苏清月合上计划册,指尖轻轻敲着封面,“上次来还是冬天,山里飘着雪,孩子们裹着厚厚的棉袄,在幼儿园门口堆雪人。现在都开春了,杜鹃都开了。”她侧头看向林辰,眼里满是期待,“不知道孩子们看到新绘本,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开心。上次小娟拿到《小花猫的旅行》,抱着书看了一下午,连饭都忘了吃。”
林辰握着方向盘,余光瞥见她眼里的光,心里也软乎乎的:“肯定会。你没看悦悦昨天晚上还在打包绘本,说要给每个孩子选一本他们喜欢的。”
车子再往前开了十几分钟,就看见远处红砖墙的幼儿园。还没停稳,就听见一阵清脆的笑声,像撒了把糖豆似的,顺着风飘进车厢。林辰把车停在院子门口的空地上,刚拉上手刹,就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从教室里跑出来——是林悦,穿着一件亮红色的外套,像朵移动的杜鹃花,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随着跑动晃悠。她正和几个孩子围在院子里的画板前,手里握着一支彩色粉笔,弯腰在黑板上画着什么。
“老师,老师,杜鹃花的花瓣是尖尖的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仰着脑袋,手里攥着一朵刚摘的杜鹃花,举到林悦面前。
林悦接过花,蹲下身和小女孩平视,指尖轻轻捏着花瓣:“你看,它的花瓣边缘有点卷,像小裙子的花边,不是尖尖的哦。咱们一起把它画下来好不好?”小女孩点点头,兴奋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个圆圆的圈,林悦在旁边笑着帮她补了几片花瓣。
院子另一边,小花正弯腰整理刚从车上搬下来的绘本。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绘本被分成几摞,按年龄段摆好,看见林辰和苏清月走过来,立刻直起身子,脸上露出笑容,快步迎上去:“叔叔,阿姨,你们可算来了!”
“辛苦你了,小花。”苏清月走过去,顺手帮她把散落在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孩子们都还好吗?”
“好着呢!”小花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的活力,“每天都有人问,‘苏奶奶什么时候来送新故事书’,还有人问‘林悦姐姐会不会带新画笔’。刚才小宝还跟我说,要画一幅最大的画送给你们。”她说着,指了指教室里,透过窗户能看见几个孩子正扒着玻璃往外看,看见苏清月,立刻挥着小手,嘴里喊着“苏奶奶”,声音甜甜的。
“这就给孩子们分书去。”苏清月笑着接过小花递来的一摞绘本,指尖拂过封面,脚步轻快地走进教室。刚推开门,孩子们就围了上来,小小的身影挤在她身边,仰着脑袋看她手里的书。
“苏奶奶,这是什么书呀?”一个穿蓝色衣服的小男孩拉着她的衣角,声音怯生生的。
苏清月蹲下来,把一本封面上印着小兔子的绘本递给她:“这是《小兔子的春天》,讲的是小兔子在春天里找朋友的故事,你想不想听?”小男孩点点头,接过书,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找了个小凳子坐下,一页一页地翻着。
林辰没进教室,而是站在院子里,和随后赶到的几位艺术老师聊起来。第一位老师姓王,背着一个大大的画夹,里面装着几幅自己画的山间风景;第二位是李老师,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颜料箱,上面印着彩色的图案;还有一位年轻的张老师,抱着一摞画纸,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
“王老师,李老师,张老师,辛苦你们跑一趟。”林辰伸手和他们握手,“路上还顺利吗?山里的路不好走。”
“顺利顺利,跟着导航走,没绕远路。”王老师笑着说,打开画夹,拿出一幅杜鹃花的素描,“我昨天特意画了这个,想明天教孩子们画的时候,让他们有个参考。”
林辰凑过去看了看,素描上的杜鹃花生动逼真,花瓣的纹理都清晰可见:“画得真好,孩子们肯定喜欢。”他拿出提前打印好的课程表,分给几位老师,“咱们的安排是,明天上午先从基础的线条画教起,教孩子们画简单的花草;下午带他们认识颜色,用蜡笔涂画;后天天气好,就带孩子们去山间写生,让他们感受下春天的颜色。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咱们再商量。”
李老师打开颜料箱,里面整齐地摆着各种颜色的颜料,还有几支不同型号的画笔:“没问题,我们都准备好了。你看,我们还带了可水洗颜料,就算孩子们弄到衣服上,回家一洗就掉,不怕弄脏衣服。”她拿起一支画笔,在纸上试了试,颜料的颜色鲜亮,却没有刺鼻的气味,“都是儿童专用的,安全得很。”
张老师也点点头,把怀里的画纸分了分:“我还带了一些彩色卡纸,到时候可以教孩子们做手工,比如把画好的杜鹃花剪下来,贴在卡纸上,做成小卡片。”
林辰听着,心里踏实不少:“太好了,有你们在,我放心多了。悦悦还担心课程太复杂,孩子们接受不了,现在看来,肯定没问题。”
正说着,林悦走了过来,手里还沾着点粉笔灰:“爸,老师们都到了?我刚才跟孩子们说,明天要教他们画杜鹃花,他们都特别开心,说要画最好看的送给爸爸妈妈。”
“那咱们可得好好教。”王老师笑着说,伸手拍了拍林悦的肩膀,“你这小姑娘,能想到给山区孩子办艺术营,真是有心了。”
林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我也是去年来的时候,看见孩子们在地上用树枝画画,才想着给他们办个艺术营的。他们都特别喜欢画画,就是没什么工具。”
中午的阳光格外温暖,金色的光线洒在幼儿园的院子里,把红砖墙晒得暖洋洋的。大家搬了几张桌子,拼在院子中间,村民们听说他们来了,也纷纷送来了午饭。老周婶端着一大盆春笋炒肉,油亮亮的春笋裹着酱汁,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隔壁的李大嫂提着一篮子凉拌蕨菜,翠绿的蕨菜上撒着芝麻和辣椒,看着就开胃;还有村里的张大爷,扛着一屉刚蒸好的糯米糕,热气腾腾的,掀开盖子时,甜香扑面而来,糯米糕上还嵌着几颗红枣,红莹莹的,格外好看。
“快尝尝,这春笋是今早刚挖的,新鲜得很!”老周婶把菜盆放在桌上,热情地招呼着,“还有这糯米糕,我特意多放了点糖,孩子们肯定喜欢。”
苏清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春笋,脆嫩爽口,带着淡淡的竹香:“好吃,周婶,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好吃就多吃点!”老周婶笑得合不拢嘴,转身又去厨房端汤了。
就在这时,院子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林念带着写作营的几个志愿者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米色的马甲,手里提着几个大袋子,里面装着给孩子们的笔记本。志愿者们也都提着东西,有文具,有小零食,还有几本适合孩子读的故事书。
“妈,爸,我们来晚了。”林念快步走过来,把袋子放在桌上,“路上遇到村里的孩子,跟他们聊了会儿天,耽误了点时间。”
“不晚不晚,正好赶上吃饭。”苏清月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饿了吧?快吃块糯米糕垫垫。”
林念拿起一块糯米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糯米的软糯和红枣的香甜在嘴里化开:“好吃!妈,我们这次来,是想在艺术营期间,同步开展‘我的春天’写作课。”她打开带来的笔记本,封面是淡绿色的,上面印着小小的蒲公英图案,“我们打算每天下午用一个小时,教孩子们写短文,让他们把看到的春天、画出来的春天都写下来,就算是几句话也行。等结束的时候,把这些文字整理一下,和他们的画放在一起。”
“这个主意好!”林辰放下筷子,眼里满是赞同,“孩子们不仅能学会画画,还能学会表达,多好。”
一个志愿者笑着说:“我们还准备了一些小贴纸,谁写得好,就给谁贴个小星星,孩子们肯定有动力。”
林悦也凑过来说:“姐,到时候我可以帮你们,我教孩子们画画,你教他们写作,咱们分工合作。”
林念点点头,姐妹俩相视一笑,眼里满是默契。
饭后,阳光稍微柔和了些,林悦提议带孩子们去山间采野花。孩子们一听,立刻欢呼起来,排着队跟着她往外走。苏清月和小花也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个小篮子,准备帮孩子们装花。
山间的小路两旁,开满了各种不知名的小花,黄的、白的、紫的,星星点点地散在草丛里。孩子们像出笼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有的追着蝴蝶跑,有的蹲在草丛里摘花,还有的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画。林悦走在中间,时不时提醒孩子们:“小心点,别摔了。”“那朵花别摘太多,留给小蜜蜂采蜜好不好?”
苏清月和小花走在后面,慢慢悠悠地逛着。小花指着前面一个穿蓝色衣服的小男孩,轻声说:“阿姨,您看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小男孩,叫小宝。去年您来的时候,他还很腼腆,见了人就躲,连话都不敢说。现在您看,他都能主动给大家分享故事了,刚才还拿着绘本给旁边的小朋友讲故事呢。”
苏清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小宝正蹲在地上,身边围着几个孩子,手里拿着一本绘本,小声地读着上面的文字。虽然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读得认真。她点点头,眼里满是欣慰:“是啊,孩子们的变化真快。上次来的时候,他还躲在教室的角落里,我递给他绘本,他都不敢接。现在能主动分享故事,真是长大了。咱们做的这些事,值了。”
小花笑着说:“可不是嘛。上次基金会给幼儿园捐了书架和绘本,孩子们每天都要去看书,有的孩子还学会了自己讲故事。村里的大人都说,孩子们变得开朗多了。”
两人正聊着,前面传来一阵欢呼声。原来是林悦带着孩子们找到了一片杜鹃花,粉的、红的开得正艳。孩子们兴奋地围过去,有的小心翼翼地摘了一朵,有的则蹲在旁边看着,生怕把花弄坏了。林悦拿出手机,给孩子们拍照,一张张笑脸定格在镜头里,像山间最灿烂的花。
傍晚的时候,太阳渐渐西斜,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程。孩子们知道他们要走,都有点舍不得,围在他们身边,有的拉着苏清月的衣角,有的抱着林悦的腿,小声地问:“苏奶奶,你们什么时候还来呀?”“林悦姐姐,下次还教我们画画好不好?”
苏清月蹲下来,摸了摸一个小女孩的头:“我们很快就会来的,下次还带新的绘本和画笔来,好不好?”
孩子们点点头,从身后拿出自己画的画,递到他们手里。有的画的是杜鹃花,有的画的是小兔子,还有的画的是幼儿园的院子。每一张画都色彩鲜艳,充满了童真。有的孩子还在画纸背面写了歪歪扭扭的“谢谢”,虽然笔画不太整齐,但每一个字都透着真诚。
林悦抱着一摞画,脸上满是兴奋:“我要把这些画做成画册,放在基金会的展厅里,让更多人看到孩子们的才华。到时候还会邀请孩子们去城里看展览,让他们看看自己的画挂在展厅里是什么样子。”
林念也接过几张画,对苏清月说:“妈,艺术营结束后,我们想把孩子们的作品和作文汇编成小册子,每个孩子都送一本,再给村里的图书馆留几本。这样孩子们就能永远记住这个春天,记住这次艺术营了。”
苏清月笑着点头:“好啊,这个主意好。到时候我也来帮忙,咱们一起把小册子做得漂漂亮亮的。”
车子驶在下山的路上,窗外的杜鹃花渐渐远去,但那片鲜艳的颜色,却好像刻在了心里。林辰看着后视镜里孩子们挥舞的小手,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踏实:“每次来都有新的收获,看着孩子们开心,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苏清月靠在他的肩上,身上还带着山间的花香。她轻轻闭上眼睛,声音轻柔:“你看,咱们的公益就像这春天的花,开了一朵又一朵。刚开始的时候,就只有咱们两个人,想着给孩子们送点书。后来悦悦来了,念来了,现在又有这么多艺术老师、志愿者加入,就像给花浇水、施肥一样,让它长得越来越旺。”
林辰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她的温度,语气坚定:“是啊,这是梦想与希望的接力。咱们把种子播下去,孩子们和年轻人们会接着浇灌。你看悦悦,为了艺术营忙前忙后,连周末都不休息;念带着志愿者们准备写作课,也是尽心尽力。还有那些老师,放弃休息时间来山里教孩子们画画,都是在为这个梦想添砖加瓦。”
苏清月笑着点头,睁开眼看向窗外——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红色,云层像是被镀了层金边,慢慢飘向山的另一边。山间的春风带着杜鹃花的香气吹进车厢,拂过脸颊时,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连头发丝都跟着轻轻晃动。她忽然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场景,那时山路还没修好,车子陷在泥里,是村民们一起帮忙推出来的;那时幼儿园的窗户还漏风,孩子们冬天上课要裹着厚厚的棉袄,小手冻得通红还在认真写字。而现在,路修好了,窗户换了新的,孩子们有了绘本、有了画笔,还有了专门的老师教他们画画、写作。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给孩子们送书吗?”苏清月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柔软,“那时候咱们就带了两箱书,孩子们围过来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星星。有个小女孩,叫妞妞,抱着一本《白雪公主》,翻来覆去看了一下午,连晚饭都忘了吃。后来我问她想不想学认字,她点点头,说‘学会了就能自己读故事了’。”
林辰也跟着笑了,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怎么不记得。那时候我就跟你说,咱们得多来几趟,给孩子们多送点书。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不仅书送了,还办了基金,开了艺术营。现在连悦悦和念都接了手,咱们也能放心了。”
正说着,苏清月的手机响了,是小花发来的照片。照片里,几个孩子正围着新摆好的书架看书,小宝坐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下午苏清月送他的《小兔子的春天》,旁边的妞妞正指着书里的插图,跟他小声说着什么。小花还发了一段语音,声音里满是笑意:“阿姨,孩子们都在看书呢,说要把新学的故事讲给爸爸妈妈听。老周叔还说,等周末要带孩子们去山上采春笋,让他们下次画下来给你们看。”
苏清月把语音点开,让林辰也听了听,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满足。车子继续往前开,山路两旁的树影渐渐拉长,夕阳的余晖洒在车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林悦坐在后排,正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孩子们送的画,把每张画都抚平,放进提前准备好的文件夹里。林念则在旁边翻看着写作营的计划,时不时在本子上记上几笔,嘴里还念叨着:“明天要跟孩子们聊聊春天的风,让他们说说风里有什么味道,这样写出来的作文肯定更生动。”
“姐,你说咱们下次来,要不要带孩子们做风筝啊?”林悦忽然抬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我上次在网上看到,有老师带孩子们做风筝,画上自己喜欢的图案,然后一起去山上放。孩子们肯定会喜欢的。”
林念停下笔,笑着点头:“好啊,这个主意不错。到时候咱们可以提前准备材料,让孩子们自己画、自己粘,体验一下做风筝的乐趣。放完风筝,还能让他们写一篇《我的风筝飞上天》,肯定很有意思。”
苏清月回头看向姐妹俩,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你们俩的想法都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准备。不过下次来,可得让你们爸多带点东西,别又跟这次似的,绘本差点不够分。”
林辰哈哈笑了起来:“放心,下次我把后备箱塞满,再不行就把后座也腾出来。只要孩子们开心,多跑几趟路算什么。”
车子渐渐驶离了山区,远处的城市灯火开始亮起来,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苏清月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满是平静。她知道,这场春日里的同行,从来都不是一次简单的公益活动,而是一场跨越时光的梦想接力。从她和林辰最初的那点初心——想让山里的孩子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到林悦为了艺术营熬夜改计划、跑遍城里的文具店采购工具,再到林念带着志愿者们一次次进山调研、打磨写作课程,还有那些放弃周末休息的艺术老师、热情帮忙的村民,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梦想添上一笔色彩。
就像山间的杜鹃花,一朵接着一朵开,一片连着一片红,最终汇成了漫山遍野的热烈。而那些被播下的希望种子,也在孩子们的心里慢慢发芽——也许是小宝手里那本《小兔子的春天》,让他对外面的世界有了向往;也许是妞妞笔下那幅色彩鲜艳的杜鹃花,让她找到了表达自己的方式;也许是某个孩子在写作课上写下的那句“我想当画家,画遍山里的春天”,让他有了第一个真正的梦想。
“你看,前面就是市区了。”林辰的声音把苏清月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指着前方的灯火,语气里带着轻松,“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跟基金会的人对接艺术营的后续工作呢。”
苏清月点点头,看向身边的林辰,又看了看后排正在小声讨论下次活动的姐妹俩,忽然觉得无比幸福。她知道,这场接力还会继续下去——会有更多的人带着爱与希望走进山里,会有更多的孩子因为这些善意而拥有不一样的未来。而她和林辰,会一直站在这条路上,看着那些梦想像春日的杜鹃一样,热烈绽放,永不凋零。
晚风从车窗吹进来,带着城市的烟火气,却也没冲淡身上残留的杜鹃花香。苏清月轻轻闭上眼睛,嘴角挂着笑意,心里默默想着: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要看看孩子们画的春笋,听听他们讲的新故事,还要和他们一起,把梦想的风筝,放得更高、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