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村的天刚蒙蒙亮,李云谦就被院外的动静吵醒了。他披了件外衣推开窗,见清溪河边的老槐树下已经支起了几张木桌,几个村民正搬着竹筐、木凳来回忙活,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木香,混着清晨的雾气,格外清新。
他想起前几日村长来说,今日村里要办个小型的草药市集,让周边村落的药农来此交易,也方便乡亲们添置些常用的草药。李云谦洗漱完毕,煮了碗杂粮粥匆匆吃完,便提着自家晒制的金银花、桔梗干往老槐树走去。
老槐树下已经聚了不少人,摆摊的药农们将晒干的草药分门别类摆开,车前草、蒲公英、益母草堆得像小山,五颜六色的药草在晨雾中泛着质朴的光泽。李云谦找了个空着的木桌,将带来的草药小心摆好,刚放下布包,就有邻村的药农王大叔凑过来打招呼:“云谦小子,你这金银花晒得可真不错,色泽比镇上药铺的还好。”
李云谦笑着应道:“王大叔过奖了,就是趁着晴天多晒了几日,把控了下火候。”两人正聊着,村里的张婆婆牵着孙儿走过来,孩子手里攥着个小布包,见到李云谦便跑过来:“云谦哥哥,我奶奶说把家里晒的艾草拿来跟你换点桔梗,我娘想泡桔梗茶喝。”
李云谦接过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叶片完整,香气浓郁,他抓了一大把桔梗干递给孩子:“跟婆婆说,桔梗茶泡的时候加点蜂蜜,味道更好。”张婆婆连声道谢,又叮嘱孩子别乱跑,才转身去看其他摊位。
市集上渐渐热闹起来,挑着担子的药农、提着竹篮的村民来来往往,讨价还价的声音混着草药的清香,在老槐树下漾开。李云谦的摊位前不时有人驻足,大多是来换草药或是询问用法的,他都耐心解答,遇到年纪大的老人,还会细细嘱咐熬药的注意事项。有个从十里外的赵家村来的大娘,拿着一株不认识的草药来问李云谦,说自家孩子误食了叶子,总说肚子不舒服。李云谦接过草药仔细辨认,认出是野牵牛,忙告诉大娘这草有微毒,又给她开了副解腻解毒的草药方,还特意写清了熬煮的步骤,大娘千恩万谢地走了,临走前还塞了几个自家做的麦饼给李云谦。
晌午时分,市集的人潮渐渐散去,李云谦的草药也换出去不少,布包里多了些晒干的黄芩、防风,都是药庐里正缺的。他收拾好摊位,刚要离开,却见邻村的药农李婶坐在木凳上叹气,面前的摊位上还摆着大半筐车前草,没卖出去多少。
李云谦走过去问道:“李婶,您这车前草是自家采的?怎么还没卖完?”李婶苦着脸道:“是啊,采了三天才攒下这些,谁知今天来买的人少,带回去又占地方,愁得慌。”李云谦看了看筐里的车前草,叶片鲜嫩,根须完整,是上好的药材,便说道:“李婶,您这些车前草我都要了,我给您换些金银花,再添点钱,您看行吗?”
李婶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行,太行了!云谦小子,真是谢谢你了。”李云谦帮着李婶把车前草装进竹筐,又拿了些金银花给她,还塞了几个铜板,李婶推辞了半天,最后红着眼眶收下了。旁边几个药农见了,都夸李云谦心善,李云谦只是笑了笑,说这些车前草自己药庐里正好能用得上,不算什么。
回到药庐,李云谦将新换的草药分类整理好,把车前草摊在竹席上晾晒,又把黄芩和防风装进药柜的格子里,还细心地在木牌上补写了药材的收获日期。忙完这些,他又去井边打了桶水,给药圃里的草药浇了遍水,看着那些绿油油的药草,心里想着再过些日子,桔梗和薄荷就能再收一茬了。忙完时已是午后,阳光透过药庐的窗棂照进来,落在案头的药书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他坐在院中的竹椅上,喝着野菊花茶,看着院外的清溪河静静流淌,河面上有几只白鹭掠过,翅膀划破了水面的平静,心里想着今日的草药市集,虽忙碌却也热闹,邻里乡亲之间的互相帮衬,就像这草药的香气,淡却绵长。
傍晚时分,李云谦正在药庐里研磨药材,石臼里的甘草被磨成细细的粉末,空气中飘着甜甜的药香。院门外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是村长提着个竹篮站在门口,里面装着几个刚蒸好的红薯和一捧新鲜的板栗。“云谦,今日市集多亏了你帮衬着邻村的药农,大家都念着你的好,这是自家种的红薯板栗,你尝尝。”村长笑着将竹篮递过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李云谦接过竹篮,红薯的热气混着板栗的甜香扑面而来,他忙邀村长进屋坐,还想给村长泡杯菊花茶。村长摆了摆手:“不了,我还要去村西头看看李大爷的腰伤,你忙吧。”说着便转身离开了,脚步匆匆却很稳健。
李云谦将红薯和板栗放在案上,取了个红薯掰开,金黄的瓤冒着热气,咬一口,软糯香甜,甜丝丝的滋味从舌尖漫到心里。他又拿起一颗板栗,剥去外壳,里面的果肉粉糯可口。看着案上的草药,又望向窗外的晚霞,天边的云被染成了橘红色,清溪村的炊烟袅袅升起,混着饭菜的香气飘过来。李云谦靠在竹椅上,手里捏着温热的板栗,心里觉得无比安稳。清溪村的日子,就像这温热的红薯和甜糯的板栗,平凡却满是甜意,在这样的时光里,守着药庐,守着乡亲,看着村里的人平平安安,听着河边的水声和村里的笑语,便已是最好的归宿。
夜色慢慢笼罩下来,李云谦点上油灯,借着昏黄的光继续整理今日市集的账目,账本上记着换出去和收进来的草药,还有零星的铜板进出。他写着写着,忽然听到院外传来几声虫鸣,伴着清溪河的流水声,组成了温柔的夜曲。他放下笔,走到院门口,看着村口的老槐树在夜色里影影绰绰,树叶被晚风拂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他想,明日若是晴天,便去后山采些连翘,入了秋,这药也该备着了。想着这些,他转身回屋,将油灯调暗了些,准备歇息,药庐里的药香,在夜色里依旧静静萦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