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是被玻璃罐的轻响弄醒的。天刚亮，屋里还蒙着层薄灰似的亮，他一骨碌坐起来，揉着眼睛往窗台看——昨晚放萤火虫的玻璃罐歪在那儿，罐口的纱布松了半边，几只萤火虫正贴着罐壁乱撞，绿光忽明忽暗，像慌了神的小灯。
“糟了！”小宝光着脚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扶正玻璃罐，指尖刚碰到纱布，就见一只萤火虫从松掉的缝隙里飞了出来，打着转儿往天花板飘。他踮着脚去抓，胳膊伸得老长，指尖却总差一点，眼看那点绿光要飘到窗帘后，身后忽然传来爷爷的声音：“慢点，别慌。”
爷爷手里拿着根细竹棍，棍尖缠着圈软棉线，轻轻往萤火虫旁边凑。那小虫像是被棉线的影子引住，慢悠悠停在竹棍上，爷爷小心地把竹棍挪到罐口，轻轻一抖，萤火虫就顺着罐壁滑了进去。小宝赶紧把纱布重新扎紧，还多打了个结，这才松了口气，额头上都冒了点汗。
“昨晚风大，把窗台的罐子吹歪了。”爷爷摸了摸小宝的头，指了指罐里，“你看，它们饿了，树叶都干了。”小宝这才发现，罐底昨天放的槐树叶卷了边，颜色也发暗，几只萤火虫趴在上面，连绿光都弱了些。
“那咱们现在就去摘新树叶！”小宝说着就去穿鞋子，爷爷笑着点头：“先喝碗热粥，不然肚子该叫了。”早饭是红薯粥，还蒸了个咸鸭蛋，小宝几口扒完粥，揣着空竹篮就拉着爷爷往槐树林走。
清晨的槐树林还浸着露水，叶子上的水珠沾在袖口，凉丝丝的。爷爷找了棵嫩叶多的小槐树，让小宝踮着脚摘最顶上的新叶——那些叶子嫩得发绿，边缘还卷着，摸着软乎乎的。“摘七八片就够了，多了罐里放不下。”爷爷一边说，一边帮小宝把摘好的叶子放进篮里，水珠滴在篮底，晕开小小的湿痕。
回到家，小宝先把旧树叶从罐里夹出来，再小心地把新树叶铺进去，还特意留了点缝隙，让萤火虫能在叶子间钻来钻去。刚盖好纱布，就听见院门外有人喊：“小宝！小宝！”是阿明，手里拎着个小布包，跑得满头是汗。
“你看我带了什么！”阿明把布包打开，里面是几颗圆滚滚的野葡萄，紫莹莹的，还沾着露水。“我姥姥昨天送来的，可甜了！”他拿起一颗递给小宝，小宝放进嘴里，咬破薄皮，甜味顺着舌尖散开，还有点淡淡的酸，比家里的白糖水还好吃。
两人坐在台阶上吃葡萄，阿明忽然盯着玻璃罐看：“它们今天好像没那么亮了，是不是不舒服呀？”小宝也凑近看，罐里的萤火虫趴在新树叶上，只有两只还慢悠悠飞着，绿光比昨天暗了不少。他忽然想起什么，拉着阿明的手：“咱们去河边给它们装水吧！爷爷说虫子也需要喝水！”
阿明赶紧点头，两人找了个小瓷碟，是小宝平时喂小猫用的，洗干净后，跟着爷爷去了河边。小宝蹲在岸边，小心地往碟里舀水，生怕溅出来，阿明在旁边扶着他的胳膊：“慢点儿，别把水弄洒了。”舀了小半碟水，两人端着往家跑，瓷碟里的水晃来晃去，洒了几滴在衣服上，也顾不上擦。
回到家，小宝把瓷碟轻轻放进玻璃罐，碟里的水映着晨光，亮晶晶的。没过多久，就见一只萤火虫慢慢爬到碟边，触角碰了碰水面，又缩回去，反复几次后，才小心翼翼地站在碟沿，喝了口水。小宝和阿明屏住呼吸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吓着它。
“它喝水了！它喝水了！”阿明小声喊，眼睛亮得像星星。小宝也笑了，手指轻轻碰了碰罐壁，那只萤火虫喝完水，慢悠悠飞起来，绿光好像比刚才亮了一点，像是在跟他们道谢。
中午的太阳有点热，爷爷把玻璃罐挪到屋檐下的阴凉处，还在罐外罩了层薄纱布，说是能挡太阳，又不会闷着。小宝和阿明坐在旁边，拿着田螺哨吹，哨声“呜呜”的，罐里的萤火虫好像听见了，有几只飞起来，围着纱布转了圈，绿光跟着哨声晃。阿明还学着萤火虫飞的样子，举着胳膊在院子里转圈，逗得小宝直笑，连罐里的萤火虫都像是受了感染，飞得更欢了些。
下午，阿明回家拿了张彩纸，剪了几只小萤火虫，贴在玻璃罐外面。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贴在透明的罐壁上，再透过里面的绿光，看起来像罐子里飞满了彩色的小灯。“这样它们就不孤单啦！”阿明拍着手说，小宝也觉得好看，又去屋里拿了支蜡笔，在彩纸上画了棵小槐树，贴在罐底，像给萤火虫造了个小花园。两人还蹲在地上，用小石子在罐边摆了个小圆圈，说是萤火虫的“游乐场”，摆完后凑在一起看，怎么看都觉得满意。
傍晚的时候，罐里的萤火虫忽然活跃起来，好几只一起飞着，绿光也亮了不少，在彩纸萤火虫之间穿来穿去，像是在跟外面的“小伙伴”玩。小宝和阿明坐在旁边看，直到爷爷喊吃饭，才恋恋不舍地进屋。
晚饭有炒豆角，还有小宝爱吃的炸小鱼，他吃着鱼，眼睛却时不时往窗外看——屋檐下的玻璃罐亮着，绿光透过彩纸，在墙上投出小小的影子，晃来晃去，像在跳舞。爷爷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笑着夹了块鱼放进他碗里：“快吃，吃完了再去看你的小客人。”小宝赶紧点点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吃完晚饭，小宝把玻璃罐拿回窗台，揭开纱布看了看，新树叶还鲜绿，瓷碟里还有水，萤火虫们趴在树叶上，绿光柔和。“明天咱们再去摘点新树叶，再给你们找些小花瓣好不好？”他小声说，指尖碰了碰罐壁，一只萤火虫飞过来，停在他指尖对着的罐壁上，绿光闪了闪，像是答应了。
夜渐渐深了，小宝躺在床上，看着窗台上的绿光，心里甜甜的。他想着明天要跟阿明去槐树林捡花瓣，要给萤火虫的“小花园”再添点颜色，还要教阿明用田螺哨吹新的调子，想着想着，就慢慢睡着了，梦里好像也飘着淡淡的绿光，还有野葡萄的甜味，落在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