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坐在洞府主位上,手指上还有血,黏糊糊的。石牌上的红字一直在闪,提醒他接应的人已经进山了。
他没动,也没说话。
脑子里还在疼,像有针在扎。但他不能停,也不能倒。昨晚那一战只是开始,不是结束。
外面风很大,树叶扫过阵法边缘,发出沙沙声。他刚想闭眼休息一下,远处传来脚步声,不快不慢,听着很熟。
是苏婉儿来了。
她一进来就挥了下袖子,身后跟着一个穿墨纹锦袍的男人。那人手里拿着一块玉牌,上面刻着南陵商会的标志,走路很直,脸上带着笑。
“小满,这位是南陵商会的巡查使。”苏婉儿说,“他说有血影门的重要消息,点名要见你。”
林小满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没起身,也没客气。
只点了点头,让他讲。
那人拱手行礼,动作很标准。说话声音平稳,态度诚恳,眼神也没躲。
林小满一边听,一边悄悄把手伸进袖子里。指尖碰到一株通感紫萝,根须细密,贴着手腕发烫,明显在警告他不对劲。
“哦?”林小满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闭关?”
那人一顿,马上笑着说:“消息多啊。林公子冲击筑基中期的事,在商会上层早就传开了。我也是为了表示诚意,才亲自来的。”
林小满点点头,好像信了。
可就在对方说出“冲击筑基中期”这几个字时,袖子里的紫萝猛地一抖,温度升高。
有问题。
这事从没对外说过。连天剑门内部都只有少数人知道。一个外来的商会巡查使,怎么这么清楚?
更奇怪的是,这人说话时气息稳,但每次提到“林家”“洞府”这些词,喉结都会轻轻颤一下,像是在忍什么。
林小满不动声色,继续问:“你说他们要联络散修?具体是哪些人?”
“还不清楚。”那人摇头,“只知道地点在西岭废矿,时间是后天中午。如果林公子想拦截,我可以提供路线图。”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符纸,双手递过来。
林小满没接。
他看着那人,忽然问:“你来的时候走的是哪条山路?”
“东谷小道。”那人答得很快,“绕过了护山大阵的警戒区,是我们商会的特许通道。”
“嗯。”林小满点头,“那你路过药池时,有没有觉得灵气有点乱?”
这话一出,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那人笑容僵了一下,很快恢复。“药池?我没注意。当时赶路,怕耽误时间。”
林小满笑了。
他知道对方在撒谎。
昨晚埋伏就发生在东侧药池,那里的阵法被血线侵蚀过,灵气到现在都没稳定。只要是修士,经过都会察觉异常。一个自称精通情报的人,怎么可能忽略这种细节?
而且……他眼角扫到那人腰间的袋子。
一角符纸露了出来,残缺不全,边角像锯齿,颜色暗红带黑。
那是血影门分舵专用的传讯符,外面的人根本没见过。
林小满心里有数了:这人要么是奸细,要么就是死士。
但他没揭穿。
现在动手,只会让幕后的人藏得更深。
他反而露出一点兴趣:“你能拿到路线图,看来在血影门内部也有关系?”
“不敢说有眼线。”那人低头,“只是多年经营,有些老交情罢了。”
林小满慢慢站起来,站得笔直,目光平静却带着压迫感。他伸出手,语气沉稳:“既然这样,这份情报我收下了。等查实了,一定重谢。”
那人松了口气,脸上紧绷的表情松了一些,连忙把符纸双手递上来。
就在两人手指碰的一瞬间,林小满轻轻擦过对方手腕内侧。
凉的。
正常修士运功时脉门会发热,这个人却没有。说明他在压灵力,装成普通人。
果然是假的。
接过符纸后,林小满当着他的面打开看了一眼,随手放进储物戒。“我会安排人去查。你先回去休息,有新消息随时找婉儿。”
“是。”那人躬身退出,步伐规矩,背影挺直。
苏婉儿送他出去,一会儿回来,皱着眉。“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假的。”林小满坐回位置,闭上眼,“但他背后的人是真的来了。”
苏婉儿一愣:“你是说……他是故意来送假情报的?”
“不止。”林小满睁开眼,眼神变冷,“他是来试探我的状态。想看看我是不是因为昨晚那一战受了重伤,还能不能主持大局。”
苏婉儿脸色变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放他走?”
“当然不。”林小满冷笑,“让他走,但别让他知道我们在盯他。”
他抬手,一道青光飞向屋顶一根藤蔓。那是幻心藤的分支,根系连着整座山。
“我已经让仙府标记了他的气息。只要他离开十里,柳如烟的情报网就会自动追踪。”
苏婉儿点头:“我马上回商会查他的登记记录。南陵商会这么大,不可能没人认识他。”
“去吧。”林小满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记住,别打草惊蛇。查完直接来找我。”
苏婉儿转身要走,林小满突然叫住她。
“等等。”他神色严肃,从戒指里拿出那张符纸,递给她,“把这个拿去化验。我怀疑上面涂了追踪粉。血影门常用这种手段,不能大意。”
苏婉儿接过,眼神一紧:“你连这个都想到了?”
“老套路了。”林小满淡淡道,“你以为他们真想帮我们破局?他们是想顺着这张纸,找到我们的核心据点。”
苏婉儿握紧符纸,快步离开。
洞府又安静下来。
林小满没再闭眼。
他盘腿坐着,表面在调息,其实神识已经连上仙府监控系统。视野切到山顶一棵古松的枝头——那里藏着一根幻心藤的触须,正对着下山的小路。
一刻钟后,那个墨袍男人出现了。
他走得稳,但在一处岔路口突然停下,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黑色骨片,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上去。
骨片闪了一下,又灭了。
林小满嘴角微扬。
果然在传信。
他立刻通过仙府下令:目标已使用隐秘通讯,启动三级追踪协议,由柳如烟接手后续监视。
就在这时,袖中的紫萝再次发烫。
不是因为那人,而是那块骨片的气息,竟和昨晚自爆尸体残留的能量频率一样。
同一个来源。
也就是说,这个人和昨晚那个渗透者是一伙的,而且级别更高。
林小满眼神沉了下来。
这不是普通探子,而是血影门专门派来评估局势的高层联络员。
他们以为林小满重伤未愈,以为林家防线出了漏洞,所以才敢派人明面上接触。
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猎手,从来不在明处。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说道:“想玩情报战?”
“那就看谁的消息更快。”
说完,他伸手按在阵眼石上,注入一道灵力。
整个洞府的防御系统悄然升级,所有辅助节点转入静默模式,连灵气波动都被压到最低。
同时,一道加密传音令从仙府深处发出,直奔山外三十里的一座废弃驿站。
那里是柳如烟设的暗哨据点。
命令只有四个字:
放他走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