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营的吵闹早散了,可空气里还绷着股劲儿,像刀锋刮在皮肤上。林小满站着没动,眼窝子沉得能滴出水来。墙角的影子里,柳如烟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只灵蝶,灵丝缠得密不透风,蝶翅上那点血还没干,一滴顺着翅脉滑下来,落在她指尖。
“东门堵住了。”她开口,嗓子像冻过,“吴家那二公子想趁夜溜,坐船出镇。储物戒里压着三封血影密信,没发出去。”
林小满没应,只抬了抬手。柳如烟懂,指尖一挑,灵丝崩开,蝶翅展开,血纹扭成符文,在空中闪了半息,没了。
“果然是他们的人。”他冷笑,牙根里挤出话,“一个外姓子,敢在青风镇传信?我们里头有鬼。”
他转身往议事厅走,死士首领贴着后脚跟。烛火晃,墙上林家祖宗的画像一对对眼睛黑漆漆的,像在盯。林小满一掌拍桌,灵力炸开,整间屋子嗡地一颤,封死了。
“带进来。”
一刻钟后,吴家二公子被拖进来,脸青得发紫,四肢抽,嘴里不断冒黑血,一股腥臭味往上冲。魂印在烧,神魂像纸边卷了,焦黑打卷。
“骨头硬。”林小满蹲下,手指在他眉心一划,一缕清气钻进经脉,硬生生掐断魂印自毁的节拍,“血影门的咒烧神魂,可烧不动我的灵泉。”
他回头,对死士首领说:“扔进灵泉边的雾里,别让他死,也别让他醒太久。”
死士首领应了声,拎起人就走。柳如烟掏出一枚玉简,指尖轻点,密信内容浮出来。
“他在吴家待了三个月,表面谈灵矿,实际盯我们。”她声音平,可字字带刺,“昨夜传信,说林家死士集结,可能动手,让血影门先发制人。”
林小满嗤地一笑:“先发?他们连我们有几张牌都摸不清,就敢动?”
“可还有一句。”柳如烟压低嗓,“‘仇峰已定,假攻林家,真取界门’。”
屋里一下子静了。连烛火都不跳了。
林小满眼神一收,指尖在桌上轻轻一敲。咔——一道裂纹从指下炸开,直裂到桌角,深得见地底。
“好一手声东击西。”他慢慢站起来,“打林家是幌子,他们要的是苍云山脉的地脉眼。”
柳如烟点头:“密探只知计划,不知兵力。但从传信频率和加密路数看,至少一支金丹级的精锐,已经在路上了。”
林小满没说话,站了会儿,忽然问:“最近进青风镇的商队,有没不对劲的?”
“有。”柳如烟递过卷宗,“黑河商会三天前运了批‘寒铁矿’,绕开林家哨卡,直奔北麓。可货单上,压根没这玩意。”
“寒铁?”林小满笑出声,“血影门挖矿不用铁,他们用活人骨头。”
他翻开卷宗,目光停在一页烧焦的残纸上。纸角焦黑,像是火里抢出来的。一行小字印着:“月隐之夜,货至北口,血祭开界。”
“月隐之夜?”他眯眼,“三天后,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最适合动手。”
他啪地合上卷宗,转身往仙府深处走。死士首领立刻跟上。柳如烟站着没动,指尖一弹,那只灵蝶化成灰,风一吹,散了。
仙府里,辟邪花立在灵泉边,七彩叶子微微晃,像在听地底的动静。
林小满走到花前,伸手摸叶子。一股清气顺着手指冲进脑子。他闭眼,神识沉进界源珠。
地脉的波动,清清楚楚。
北麓方向,一丝极细的灵力扰动,像有人在地下画符,一下一下,不急不慢,可节奏怪得很。
“他们在试符。”他睁眼,“还没点火,但在铺路。”
死士首领站在边上,低声问:“少主,咱们拦不拦?”
“拦?”林小满笑了,“他们想偷袭我们?那就让他们得逞。”
他转头,眼神像刀:“传令,死士营分两队。一队去南线,大张旗鼓,旗子插满山头,灵舟来回飞,做出‘主力回防’的样子。”
死士首领点头:“另一队?”
“另一队,跟我去北麓。”他手一翻,三十六张雷符浮出来,每张都刻着仙府特制的引爆阵纹,“我要他们在界门外围,睡个踏实觉。”
“可他们要是察觉,改道呢?”死士首领问。
“不会。”林小满冷笑,“人一觉得自己算得准,就贪。他们以为我们防林家,那就让他们这么想。”
他抬手,三张雷符飞出,落进死士首领手里:“带三个人,今晚潜入北麓,在界门周围布‘四象灭毒阵’的底子。雷符埋地底三尺,等我信号。”
“是!”
死士首领走了。林小满走到仙府中央,取出界源珠,轻轻放在辟邪花根下。
“你盯着地脉。”他低声说,“他们一动符,立刻示警。”
辟邪花叶子轻轻一颤,七彩光流转,像在点头。
这时柳如烟进来,手里一块青铜罗盘,盘面刻着星轨图。
“苏家旧卷里的破译器。”她把罗盘搁桌上,“刚才那句‘血祭开界’,我用它推了下。”
“结果?”
“血祭,不光杀人。”她声音沉,“他们要用金丹修士的精血,配上地脉阴气,强行点界门符文。一旦成了,界门开一道缝,放出‘界源乱流’。”
林小满眼神一紧:“那玩意能撕碎元婴。”
“可他们不怕。”柳如烟冷笑,“他们根本不想进,就想借乱流冲地脉,让整个苍云山脉的灵脉乱套。到时候,所有靠地脉修行的,全得灵力暴走,走火入魔。”
林小满沉默,忽然笑了。
“所以他们不是来抢的,是来毁的。”
“对。”柳如烟点头,“毁了根基,再趁乱收人。一箭双雕。”
林小满起身,走到墙边,一把扯下地图。他在北麓画了个红圈,旁边写三个字:“请君入瓮”。
“想玩阴的?”他冷笑,“那咱们就玩场大的。”
他转头对柳如烟说:“你立刻传信苏家,封死所有去北麓的商路,就说‘寒铁矿有毒,禁行’。再放风,说林家在南线发现血影门踪迹,主力已经调过去。”
柳如烟挑眉:“你不怕苏家那边露馅?”
“苏婉儿不会。”林小满说得稳,“她要是连这都听不出是假的,就不配站我身边。”
柳如烟没再问,转身走了。
林小满一个人站在地图前,手指点着北麓,低声说:“你们不是想偷袭吗?那就来啊。”
他掏出一枚玉符,捏在掌心。
“我给你们准备的,可不是界门。”
夜深了,仙府外传来死士集结的脚步声。三道黑影翻过山墙,背着雷符包,悄无声息地没进黑里。
林小满站在高处,望着北麓。那儿地脉还平,可他知道,底下已经在烧。
他抬起手,界源珠微微发烫。
“等你们,很久了。”
死士首领走过来,低声问:“少主,要是他们带了金丹高手,咱们这三十人……”
“金丹?”林小满笑了,“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
话没说完,他掌心的界源珠猛地一震。
北麓,地底深处,一道符文,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