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傍晚,田宝珍抱着装满头花的竹篮站在市高中门口,深吸一口气,扬声喊了一句:“好看的头花,五毛钱一个,编辫子最配啦!”
话音刚落,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就围了过来,你挑一个粉的,我选一个红的,没一会儿,篮子里的头花就少了大半。
当最后一个女生递来五毛钱,田宝珍攥着手里皱巴巴的零钱,指腹蹭过硬币的纹路,心里暖得发慌——这是她靠自己赚的第一笔钱,像一束光,照进了她原本迷茫的日子,也成了她命运启航的开始。
从那以后,市高中门口的头花生意,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金库”。
田宝珍白天埋首课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傍晚一放学,就抱着装满绒花、绢花的竹篮在校门口吆喝,声音清亮。
吴细妹则利用理发店的空闲,把彩线编成时下最俏的麻花辫样式,还琢磨着用碎布做小雏菊、用丝线缠珍珠,甚至会偷偷观察来往客人的发式,调整头花的样式。
每当看到姑娘们攥着零花钱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挑头花,两人心里就满是踏实的盼头。
不到半年,田宝珍枕头下的布钱袋就鼓了起来,不仅够交学费,还攒出了一笔钱。
她把钱塞给吴细妹时,吴细妹攥着钱袋,手都在抖:“这……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拿着,”田宝珍把钱推回去,笑着说:“这是你应得的,咱们一起赚的钱,正好给你攒着开家自己的理发店,以后你就是真正的老板了。”
吴细妹没再推辞,只是红了眼眶,默默把钱藏进了箱子最底层。
高考放榜那天,田宝珍攥着“省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路跑着去找吴细妹,在理发店门口,两人刚见面就抱在一起哭。
其实平日里,她们很少在人前走得近——吴细妹总怕自己那摊“烂事”会拖累田宝珍,更怕倪向东看到后,会去招惹这个前途光明的姑娘,所以总是刻意保持距离。
吴细妹摸着通知书上烫金的字,眼里满是羡慕,声音带着哽咽:“宝珍,你太厉害了,以后就是大学生了,要去大城市了!”
田宝珍擦了擦眼泪,笑着回抱她:“等我在省城站稳脚跟,就帮你把理发店开大,让你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咱们都能过好日子。”
开学前几天,田宝珍陪着吴细妹选木料、刷油漆,把理发店的旧招牌换成了“甜蜜蜜美发坊”——红底黄字,在阳光下亮闪闪的。
她还把剩下的大部分钱留给吴细妹应急,直到看着吴细妹把钱藏好,才背着行囊踏上前往省城的火车。
大学四年,田宝珍从没闲着。
白天她在课堂上认真听课,晚上就去打零工、给人抄笔记,有时候还卖卖头花,因此除了学费外还攒下了不少的钱,而赚来的钱除了交学费,就攒着买时髦的发夹样式,日子过得充实又满足。
她每周都会给吴细妹写一封信,教她怎么根据季节换头花样式:春天做桃花、夏天做荷花、秋天做桂花,冬天就做带绒毛的梅花;还会托回家的同乡,把省城流行的发夹样式带给吴细妹,让她照着做。
吴细妹的生意越来越红火,美发坊里总是挤满了客人,后来她还雇了两个小徒弟,忙得脚不沾地。
每次写信,她都会在末尾写一句:“宝珍,等你毕业回来,我给你留最好的位置,给你编最时兴的辫子。”
田宝珍每次看到这句话,都会笑着回信:“好啊,到时候可得给我算便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