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红旗公社忙着收玉米,天刚蒙蒙亮,田埂上就挤满了人。
赵欣梅捂着小腹,额角渗出细汗——生理期突然造访,下腹的坠痛感一阵比一阵烈,她咬着牙走到村支书面前,声音带着点虚弱:“支书,我今天身子不舒服,想请假一天。”
村支书正拿着记工簿清点人数,闻言头也没抬:“现在正是农忙,哪有那么多假给你请?知青就得有知青的样子,别动不动就娇气!”
周围的知青和社员都看了过来,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面露同情,却没人敢替她说话。
赵欣梅还想再争取,身后突然传来齐伟的声音:“支书,她脸色确实不好,生理期累到容易落下病根,要不就让她去场院帮着晒玉米,轻快些。”齐伟刚调试完收割机,看到赵欣梅苍白的脸,忍不住开口。
他这些日子虽没再主动找过她,却也看不得她被刻意为难。
可村支书像是没听见,把记工簿往怀里一揣:“场院不缺人!要么下田,要么就按旷工算,工分一分没有!”
话里的强硬,明摆着是存心刁难——谁都知道,牛淑荣的父亲是革委会主任,村支书多少要给牛家面子,而赵欣梅家道中落,自然成了好拿捏的对象。
越小的领导越喜欢拿着手里那点权利最大限度地为难别人。
赵欣梅攥紧了手里的镰刀,没再说话。
她知道,再多说也没用,只会引来更多非议。
可没等她转身,牛淑荣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叉着腰喊道:“支书,你这也太欺负人了!欣梅不舒服凭什么不能请假?我这就去找村长说去!”
她说着就要往公社方向跑,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赵欣梅却没觉得感动——她太清楚牛淑荣的性子,冲动有余,靠谱不足,说不定跑一半就忘了正事。
果然,没跑几步,村口的大喇叭就响了:“牛淑荣同志,速到公社广播站来,有紧急广播任务!”
牛淑荣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就朝着广播站的方向跑了,把替赵欣梅“出头”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赵欣梅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冷笑一声——果然如此,牛父早就打过招呼,关键时刻总会有“好事”等着牛淑荣,哪会真让她为自己得罪村支书?
她不再多想,拿起镰刀走进玉米地。玉米叶刮在胳膊上,留下一道道红痕,下腹的疼痛越来越烈,她只能弯腰放慢速度,尽量让动作轻些。
王秀看她难受,悄悄走过来,帮她多掰了几穗玉米:“欣梅,不行就歇会儿,我帮你盯着。”赵欣梅摇摇头,声音发颤:“没事,早点干完就能早点回去。”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工,赵欣梅几乎是扶着墙走回知青点的。
她锁上房门,立刻从空间里取出灵泉水——这水有舒缓疼痛的功效,是她特意留着应急的。
她倒了小半碗喝下去,没一会儿,下腹的坠痛感就缓解了不少。
刚缓过劲,门外就传来牛淑荣的声音:“欣梅,你回来啦?我跟你说,今天广播可顺利了,村长还夸我声音好听呢!”
赵欣梅没起身,只隔着遮挡的帘子说:“我累了,想休息,有话明天再说吧。”
门外的牛淑荣愣了愣,没再说话,脚步声渐渐远去。
从这天起,赵欣梅和牛淑荣彻底断了往来。
牛淑荣一门心思追着齐伟,今天送个绣帕,明天带点家里寄来的饼干,没过多久,两人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在知青点和公社里成了人人皆知的一对。
赵欣梅对此毫不在意,只一心扑在两件事上:一是好好上工挣工分,二是抽空看书学习。
她还记得,前世这个时候,高考恢复的消息已经不远了。
她不敢跟任何人透露,却特意去找了哥哥赵子博,把自己省下来的笔记本和铅笔塞给他:“哥,你别光顾着干活,有空多看看书,不管是语文还是数学,能学一点是一点。”
赵子博愣了愣:“学这些有啥用?咱们这辈子不就只能在乡下了吗?”
“别问那么多,听我的就对了。”赵欣梅语气坚定,“以后说不定会有机会,现在多学一点,到时候才不会错过。”赵子博虽不明白,却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妹妹比自己有主意。
在赵欣梅的带动下,王秀也跟着一起看书。
每天晚上,知青点的灯灭了,赵欣梅就借着窗外的月光,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照着看书;王秀则把赵欣梅借她的课本放在枕头边,白天上工休息时,就拿出来翻几页。
李桂兰看她们学得认真,也偶尔会凑过来问几句,赵欣梅也耐心给她讲解。
只有陈娟和牛淑荣对此嗤之鼻。
陈娟觉得“看书顶不上工分有用”,牛淑荣则忙着和齐伟约会,连课本碰都不碰,还跟齐伟说:“学那些干嘛?咱们以后就在公社好好干,有我爹罩着,还怕过不好日子?”
齐伟没反驳,却偶尔会看到赵欣梅看书的刻苦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年底。
红旗公社的玉米收完了,知青们也开始盘算着过年回家的事。
赵欣梅拿着攒下的工分和粮票混着自己之前兑换来的钱票,回了趟家——母亲的身体好了很多,父亲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家里的日子终于有了起色。
她看着墙上的日历,心里清楚,距离高考恢复的日子,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