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欣梅刚从河边回到土坯房,就见门口站着个穿着蓝色劳动布褂子的女人和牛淑荣一起说话,约莫二十七八岁,手里拎着个铁皮饭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见她回来,女人和牛淑荣一起迎了上来:“你是欣梅吧?我叫李桂兰,早几年来的知青,就住这儿。”
她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就是之前提到的那个年长女知青。
她点了点头,侧身让李桂兰进屋:“兰姐,你好,我是赵欣梅。”
李桂兰走进屋,把刚刚手上拿着的饭盒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刚从公社食堂换的,看你们刚搬来,肯定没来得及准备吃的,先垫垫肚子。”
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让赵欣梅心里一暖,她连忙道谢:“谢谢兰姐,太麻烦你了。”
牛淑荣也是连连道谢。
“都是知青,互相照应是应该的。”李桂兰笑着摆摆手,目光扫过屋子,“后面还会来两个姑娘,一个叫王秀,一个叫陈娟,都是新来的,以后咱五个就住这儿了。”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王秀背着个旧布包,低着头走进来,话不多,只小声说了句“我叫王秀”,就找了个靠墙角的位置,默默整理起行李。
紧随其后的是陈娟,她穿着件还算新的碎花褂子,进门就四处打量,看到桌上的白面馒头时,眼睛亮了亮,却没主动说话,只是把行李往炕头放,占了个最靠窗的位置。
李桂兰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跟她们两个和王秀叮嘱:“明天一早就要上工,跟队里的社员一起去割麦子,你们仨要是没干过,到时候跟在我后面学,别逞强。”
她们三个都点了点头,陈娟却在一旁小声嘀咕:“割麦子有什么难的,我在家也帮着割过。”
李桂兰没接话,只拍了拍赵欣梅的肩膀:“早点休息,明天要起早。”
说完就拿着空饭盒回了自己的小隔间——这土坯房被隔成了五个小间,正好住五个人。
赵欣梅看着王秀依旧低着头整理行李,主动走过去:“秀姐,我这儿有块肥皂,你要是需要就先用。”
王秀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感激,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过肥皂后,又继续收拾。
赵欣梅心里有了主意——王秀沉默老实,性子温和,跟她走近些,既能避开牛淑荣,也能在知青点有个伴,省得被陈娟那种爱算计的人缠上。
第二天凌晨四点,屋外就传来了队里的哨声。
赵欣梅一骨碌爬起来,简单洗漱后,就跟着李桂兰和王秀往麦田走。
牛淑荣父亲早早就和队里打了声招呼,队里知道牛淑荣有个革委会主任父亲,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昨晚村书记就来了说明早有事找她,让她可以晚点再去上工,因此她今天不必和她们一起早起,赵欣梅其实还因此松了一口气。
哪想到刚到田埂上,就见牛淑荣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个布包。
顿感大事不妙,心里一紧,没等牛淑荣开口,就拉着王秀快走几步,跟李桂兰并肩走:“兰姐,今天割麦子有什么技巧吗?”
牛淑荣刚想叫赵欣梅,脚步不由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可转眼看到不远处的齐伟——他正帮着队里调试收割机,军绿色的上衣在晨光里格外显眼。
牛淑荣眼睛一亮,立刻忘了找赵新梅的事,拎着布包就朝齐伟跑过去。
赵欣梅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松了口气——看来,牛淑荣的心思已经全在齐伟身上了,这样一来,她们之间的交集只会越来越少。
割麦子的活比赵欣梅想象中要累。
六月的太阳毒辣,麦穗割在手上,很快就磨出了红印,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灰布褂子。
王秀没干过农活,割了没一会儿就慢了下来,脸色发白。赵欣梅见状,放慢速度,跟在她身边,小声教她:“握镰刀的时候别太用力,贴着麦秆根割,省劲。”
王秀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照着她说的做,果然轻松了些。
一旁的陈娟却没那么顺利,她一开始还逞强,割得飞快,没一会儿就体力不支,落在了后面,嘴里还抱怨着“这破活什么时候是个头”。
李桂兰看不过去,走过去帮她割了几捆:“别抱怨了,多干点就能多挣工分,年底才能换够粮票。”
赵欣梅听着,手里的动作没停——她清楚,在乡下,工分就是生存的根本。
她白天跟着队里上工,晚上就跟着李桂兰学纳鞋底、编草绳,偶尔还会从空间里拿出点细粮,悄悄和李桂兰、王秀分着吃。
一来二去,她和王秀的关系越来越近,和陈娟则始终保持着距离,陈娟看她和李桂兰走得近,也没敢主动招惹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欣梅渐渐适应了农活。
她力气不算大,却学得快,割麦子、插秧、掰玉米,样样都能跟上队里的进度,工分也从最初的每天六分,涨到了八分。
每到月底,她都会请假回趟家——早上天不亮就出发,步行两个小时回县城,给母亲抓好药,拿一些粮票和钱交给父亲。
母亲的身体日渐好转,没有了那么多的金钱压力,父亲也渐渐开怀,她突然觉得除了累一点生活好像还能继续,下午赶在天黑前回了公社。
有一次,她刚到家,就见牛淑荣的母亲来串门,手里拎着些水果糖,说是“淑荣让给欣梅带的”。
她心里清楚,这是牛淑荣想通过母亲缓和关系,可她只是礼貌地接过糖,说“谢谢伯母,谢谢淑荣”,却没提其他的话。
等牛母走后,她把糖分给邻居家的孩子,自己一颗都没留——她不想再和牛淑荣有任何牵扯。
回到公社的路上,她又遇到了牛淑荣,对方正跟着齐伟后面走,手里拿着个绣着花的荷包,脸上满是娇羞。
齐伟看到他倒是顿了顿,点了点头就继续往前走去。这些日子他和赵欣梅不是没有交集,只是赵欣梅单方面不愿意搭理他,更何况有一个家世好的牛淑荣一直围着他转,他也有自己的孤傲,也就放弃了。
看到赵欣梅,牛淑荣只是象征性地挥了挥手,就跟着齐伟走了,连停下来说话的心思都没有。
她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没有丝毫波澜——这样正好,她们各自走各自的路,再也不会纠缠不清。
回到知青点时,王秀正等着她,手里拿着个烤红薯:“欣梅,我给你留的,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还热着。”
赵欣梅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意从舌尖蔓延到心里。她知道,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能有这样一份安稳的日子,还有一份预知的希望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齐伟和牛淑荣的纠葛,就让它们留在别处,再也别打扰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