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夏天,皇上为了表彰乔莲房兴办女子书院的功绩,特意下旨,赏赐她黄金百两,还准许她在书院门前立一块“淑德传芳”的匾额。
消息传开,京中上下无不称赞,英国公府门前,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而侯府里,罗元娘看着窗外飘落的槐花,轻轻叹了口气。
她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乔莲房这样的女子,心中装着的是更宏大的世界,侯府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从来都不是她的归宿。
书院门前立匾额那日,京中来了场罕见的骤雨,却没浇灭看热闹的人群。
乔莲房一身素色布裙站在匾额下,亲手将红绸缓缓揭开,“淑德传芳”四个鎏金大字在雨幕中愈发鲜亮,围观百姓的喝彩声盖过了雨声。
她正与人寒暄,宫中太监却突然带着一队侍卫赶来,明黄的圣旨卷轴在雨里格外打眼。
“英国公府乔氏莲房接旨——”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乔莲房连忙携众人跪地,心头却无半分慌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英国公嫡女乔氏,聪慧淑慎,兴办书院以启民智,功绩卓着,朕心甚慰。今闻其待字闺中,特为指婚。江南谢氏嫡长子谢景行,学识渊博,忠君体国,堪为良配。着于三个月后完婚,钦此。”
说到这个确实是皇上的一个恶趣味了,他对谢家小子老早就看不爽了。
最见不得他那般视天下人如无物的状态,他一个皇帝有时候在他面前都能感受到他那股尔等凡人不配与我交流的姿态。
早想给他找个媳妇治治他了,这时候优秀的乔莲房就这么入了他的眼,说起来配给谢三也算她倒霉了,大不了多补偿人家姑娘一点就是了,真是想快点看到谢家那小子的笑话,哈哈。
圣旨念毕,在场众人皆惊。
江南谢氏是百年清流世家,谢景行在家中行三,却是家中下一代的领头人,更是京中闻名的才子,虽性情孤傲不擅交际,却凭一篇《安边策》深得皇上信任,只是素来有“谢郎无心”的传闻,说他对婚事漠不关心,只愿潜心治学。
乔莲房叩首接旨,声音平稳:“臣女接旨,谢主隆恩。”起身时,她瞥见太监眼中的赞许,想来这门婚事,皇上是斟酌许久的,但是旁边总管太监曹公公略带深意都一眼她倒是没看明白。
消息传回英国公府,夫人握着女儿的手,又是欢喜又是担忧:“谢景行是个好孩子,就是性子太冷了些,怕委屈了你。”
英国公却抚着胡须笑:“性子冷不怕,我女儿聪慧通透,定能与他相处和睦。再者,谢氏一门清正,无党无派,最是安稳。”
乔莲房倒没太多思虑,对她而言,婚姻本就是人生的一段历程,谢景行家世清白、品行端正,已是难得的良配。
只是当晚,画春却捧着一封密信进来,神色古怪:“小姐,这是从侯府递来的,说是……侯夫人让送的。”
信上是罗元娘娟秀的字迹,字里行间竟满是歉意与祝福:“此前多有防备,是元娘狭隘了。今闻陛下赐婚,知你觅得良人,甚慰。谢郎虽冷,却非无情之人,往后若有需,侯府亦会为你撑腰。”
末尾还附了一支成色极好的赤金步摇,说是给她的添妆。
其实哪有永远的敌人,身为女子,不过都是这封建压制下的可怜人罢了,前世那般下场有罗元娘的算计,但更多是她自己的执念——身为国公府嫡小姐甘愿去给人做妾。
乔莲房捏着信纸,自嘲一笑。
她将步摇递给画春:“收好吧。”
三日后,按规矩,谢景行需上门拜访英国公府。
那日乔莲房正在书房整理书院的账目,忽闻下人通报“谢学士到了”,便起身想去前厅见礼,却被母亲拦住:“男女有别,你且在屏风后坐着,听听便好。”
她依言坐下,隔着屏风,能清晰听到前厅的对话。
谢景行的声音清冷低沉,回答英国公的问题时条理清晰,却无半分多余的话,连提及婚事,也只说“全凭陛下安排,臣定不负所托”。
乔莲房指尖划过书页,心中了然——看来“谢郎无心”的传闻,并非虚言。
待谢景行离开,母亲过来叹气:“你都听到了?他对你,怕是没什么心思。”
乔莲房却笑着摇头:“母亲放心,我与他本就是奉旨成婚,相敬如宾便好。我有书院要打理,他有学问要钻研,互不打扰,反倒自在。”
话虽如此,大婚那日,乔莲房坐在喜轿里,还是难免有些恍惚。
红盖头下,她想起七岁那年初见徐令宜的情景,想起十二岁时得知他定亲的平静,想起这些年在书院里的欢声笑语。如今踏入谢家大门,往后的日子,该是另一番模样了。
喜轿落地,喜娘搀扶着她走出,与身着大红喜服的谢景行并肩站在门前。
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疏离,连拜堂时,他的手也只是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没有半分温度。
洞房花烛夜,谢景行甚至没有揭开盖头,只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乔小姐,陛下赐婚,身不由己。往后在谢家,你我各守本分,相敬如宾,如何?”
乔莲房盖着盖头抬眼望他,被红色盖头遮住在烛光下,只依稀看到谢景行面容俊朗,眼底却无半分情义,她轻轻点头,语气平静:“谢学士所言极是,往后便依学士之意。”
谢景行似乎没想到她这般干脆,愣了一下,随即起身:“你早些歇息,我去外间书房。”说罢,便转身离开了洞房,连合卺酒都忘了喝。
画春进来时,见小姐独自坐在床边,连忙上前:“小姐,他怎么能这样……”乔莲房却笑着打断她:“无妨,他去书房也好,我正好整理一下书院的章程。”
夜深人静,乔莲房坐在桌前,提笔写下对书院未来的规划,笔尖落下,字迹工整有力。
她知道,谢景行的冷漠不算什么,婚姻的平淡也不算什么,她的人生,从不是靠丈夫的情意支撑,而是靠自己手中的笔墨、心中的理想,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窗外月光正好,洒在纸上,映得那些字迹愈发清晰——那是属于乔莲房的,独一无二的人生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