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检察院的招考结果公示那天,祁同伟正蹲在吕州乡下的田埂上,帮老乡清点被村干部侵占的粮食补偿款。
传呼机在口袋里震动时,他以为是科室催他回去交材料,直到看到小张发来的“祁科,考上了!全省第三!”,才猛地站起身,手里的账本都差点掉在泥里。
他攥着传呼机,指尖反复摩挲着屏幕上的字,眼眶有些发热。
从吕州山区司法所,到吕州市检察院,再到如今考上省检——这条路走了两年,每一步都踩着泥泞,却也每一步都朝着光的方向。
他第一个想分享的人,就是沈清栀。
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时,祁同伟的声音还带着未平复的激动:“沈小姐,我考上了。”
电话那头传来沈清栀的笑声,清亮又干脆:“我知道,李秘书刚跟我说了。祁同伟,恭喜你,这都是你应得的。
“嗯,考上了。”祁同伟的声音有些发紧,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一句,“谢谢你,清栀。”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非“沈小姐”,语气里的郑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沈清栀在电话那头轻笑:“我省检那边我打过招呼,你报道后直接去反贪局,跟着张局长学,他是个能教真东西的人。”
挂了电话,祁同伟在路边站了很久。
秋风吹过,带着吕州特有的潮湿,他却觉得浑身都暖——从山区司法所到省检,这一步他走了两年,而每一步背后,都有沈清栀的影子
他不知道,此刻的汉东大学家属院里,梁璐正把一摞文件摔在桌上,脸色铁青。
“爸,您就眼睁睁看着祁同伟爬上去?”她指着报纸上“省检察院新录用人员名单”里的“祁同伟”三个字,声音发颤,“他凭什么?”
梁群峰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茶杯,脸色也不好看:“凭什么?凭他背后站着沈延之的女儿。沈清栀亲自打过招呼,连省里的领导都要给几分面子,我能怎么办?”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璐璐,这事到此为止,别再招惹祁同伟了,沈家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梁璐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终究没敢再反驳。
她知道父亲的顾虑,沈延之是中央来的领导,远非汉东本地能抗衡。这一次,她不仅没把祁同伟踩在脚下,反而让他借了沈家的力,爬得更高了。
不甘和愤怒堵在胸口,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祁同伟的名字,出现在省检察院的公示栏上,再无半分办法。
那之后,祁同伟在省检扎下了根。他办案扎实,思路清晰,很快就成了反贪局的骨干。
有人见他单身,又有能力,便想给他介绍对象,都被他婉拒了。“谢谢好意,我现在只想把工作做好。”他总是这样说,只有自己知道,心里还等着一个人——那个在梧桐道上帮他捡调令,在吕州给他递机会的沈清栀。
转眼到了年底,沈清栀打来电话,语气里带着几分轻快:“祁同伟,我下个月要去哈佛读博了,读国际法,以后想当教授。”
祁同伟握着听筒,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空落落的,却还是笑着说:“挺好的,祝你一路顺风。”
“你在省检好好干,等我回来,说不定还能听你讲办案经历。”沈清栀的语气很轻松,没有丝毫暧昧,像是在跟朋友告别。
“对了,我整理了一些笔记,里面有省检近几年的典型案例,还有反贪工作的流程要点,我托李秘书带给你。”那是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
又补充道,“你的老师高育良最近要调去省政法管理干部学院,你有空多去看看他,他懂官场的规矩,能教你不少东西。”
目前来说与高育良多接触是利大于弊的,而且这也是沈家的一个态度,对梁群峰释放的信号——这件事就到这里了,大家都翻篇了。
高育良在梁群峰的介绍下踏足政坛,梁群峰虽因梁璐的事对祁同伟心存芥蒂,但在政治场上,“敌人”从来都不是永恒的。
高育良需要有能力的下属,祁同伟背后有沈家的隐性支持,把祁同伟推到高育良身边,对于梁群峰来说既是卖高育良一个人情,也是为他自己留条后路,对双方都有利。
挂了电话,祁同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等她回来,他一定要站得更高,高到能配得上她,高到能成为她的依靠。
沈清栀出国那天,祁同伟因为有案子没能去送机,只托李秘书带了一束她喜欢的白玫瑰。
飞机起飞时,沈清栀看着窗外的汉东,轻轻点开虚拟面板,看着“任务节点2:规避基层埋没,助力进入省检”的提示变成绿色,轻声呢喃:“祁同伟,接下来的路,就看你自己了。”
沈清栀走后,祁同伟的日子过得格外规律。每天在省检跟着张局长办案,周末就去省政法管理干部学院找高育良。
汉东的风,吹过省检大楼的窗户,吹过祁同伟桌上的笔记本,也吹向大洋彼岸的纽约。
祁同伟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默默数着日子:还有一年,沈清栀就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