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闭关的消息被严格封锁,仅限于雍王府核心几人知晓。对外只称殿下偶感风寒,需静养数日。陆文渊与沈玠联手,将王府守得如同铁桶一般。
密室之内,萧衍盘膝而坐,面色依旧苍白。《烈武战诀》在体内缓缓运转,汲取着天地灵气,滋养着近乎枯竭的丹田与受损的经脉。此次损耗远超他的预估,不仅内力十去七八,更伤及了修炼根基,没有一两个月的精心调养,恐难恢复至巅峰状态。
他心中焦急,却深知欲速则不达,只能强行压下纷杂的思绪,凝神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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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渺的院落,成了王府内最安静,也最令人揪心的地方。
她依旧沉睡着,呼吸微弱但平稳,仿佛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碰即碎。徐破军每日都会前来诊视,施以金针,辅以汤药,吊住她那缕微弱的生机。他发现,那被封印在左臂的“蚀骨”毒素,异常安静,仿佛陷入了蛰伏,而云渺的身体,似乎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自行修复着受损的元气。
“古怪……当真古怪……”徐破军捻着胡须,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这丫头的体质,似乎因这次劫难,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或许……真如老夫所料,福祸相依。”
三日后的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云渺苍白的脸上。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如同蝶翼轻振,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熟悉的帐顶,以及守在床边、面露惊喜的侍女。
“姑娘!您醒了!”侍女激动地低呼,连忙上前搀扶。
云渺只觉得浑身无力,头脑昏沉,仿佛做了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噩梦。她下意识地动了动左手,却感到一阵异常的沉重和麻木,低头看去,只见左臂衣袖之下,隐约透出几道淡青色的纹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修炼、剧痛、吐血、昏迷……还有,那在无边黑暗中,始终支撑着她、温暖着她的霸道而熟悉的气息……是萧衍!
“他……怎么样了?”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侍女连忙回道:“殿下他……他无事,只是需要静养几日。姑娘您昏迷了三天,可把大家急坏了!徐老先生说您能醒来,便是闯过了最大的鬼门关!”
云渺心中一紧,萧衍需要静养?是因为救她吗?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一阵头晕目眩。
“姑娘您别急,殿下吩咐了,让您务必好生休养。”侍女连忙安抚,端来温水喂她喝下。
喝了些水,云渺感觉喉咙舒服了些,她靠在软枕上,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经脉依旧滞涩,内力微弱,但那种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生机的阴寒痛楚,却减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左臂一种奇异的麻木感和……一种仿佛能与那蛰伏的毒素产生微弱感应的诡异联系?
她尝试着集中精神,去“触碰”左臂那被封印的毒素。一瞬间,一种冰冷、死寂、却又带着某种奇异活性的感觉反馈回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蚀骨”吗?它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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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云渺苏醒的同时,北境的暗流愈发汹涌。
韩振联络的旧部,在确认慕容渺确实存活并得到雍王庇护后,决心更加坚定。他们开始利用自身的职权和人脉,暗中收集慕容易勾结草原、迫害慕容博一脉的更多证据,并悄悄在云州城内散布不利于慕容易的言论。
慕容易并非没有察觉,但他此刻的注意力,更多地被边境的局势和冯坤的异常所吸引。
朝廷的钦差尚未离开,边境驻军的威慑依旧存在。而冯坤,这个一向精明的商人,近日却频频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一些重要的家族会议,其名下的商队调动也显得颇为蹊跷。
“冯坤这个老滑头,恐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给自己找退路了。”慕容易对着心腹幕僚冷笑,“去,给我盯紧他!还有,黑狼部那边催促的兵甲和粮草,尽快送过去!只要他们能在边境制造足够的压力,朝廷便不敢轻举妄动!”
他决定加快与黑狼部的勾结,企图以外部的军事压力,迫使朝廷妥协,从而巩固自己在北境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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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城内,关于雍王“卧病”的传言,到底还是在小范围内流传开来。虽然王府对外宣称只是风寒,但一些有心人还是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三皇子萧玦府邸。
“病了?”萧玦把玩着一枚玉佩,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我那四弟身负武艺,等闲风寒岂会需要‘静养’?莫非是前次遇刺留下了暗伤?还是……为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元气?”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若萧衍真的重伤,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去,让我们的人,在朝堂上再给雍王找点‘麻烦’。”萧玦吩咐道,“另外,想办法探听一下雍王府内的真实情况。”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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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府密室,萧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结束了又一日的调息。内力恢复了一成左右,但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他挂念着云渺的情况,正欲询问,密室外传来了沈玠刻意压低的声音:
“殿下,云姑娘醒了!”
萧衍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几分。他立刻起身,也顾不得调息未完,快步走出了密室。
他来到云渺的院落,轻轻推开门,只见她靠坐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已经睁开,正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目光与他对上。
一瞬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目光中交汇。担忧、庆幸、愧疚、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你……感觉怎么样?”萧衍走到床边,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她。
云渺看着他明显清减了些的脸庞和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惫,心中酸涩难言。她轻轻抬起包裹着细布的左手,低声道:“我没事了。只是这左手……感觉有些奇怪。你……你的伤?”
“我无碍,调养几日便好。”萧衍在她床边坐下,自然地握住她的右手,感受着那微弱的温度和生命力,心中一片安定,“你能醒来就好。徐老先生说,你体内的毒似乎因祸得福,有了变化?”
云渺点了点头,将自己对左臂毒素的奇异感应告诉了他。
萧衍听后,沉吟道:“看来,这确实是一个转机。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引导这部分被封印的毒素,甚至……利用它?”
这个大胆的念头,让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与“蚀骨”共存,甚至尝试掌控它,这无疑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险路。
但绝境之中,往往蕴藏着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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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