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的修炼,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艰辛与风险。
她经脉受损严重,又常年被“蚀骨”毒素侵蚀,内力运行起来滞涩无比,如同在布满荆棘的窄道上艰难前行。每一次引导内息,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冷汗常常浸湿她的衣衫。
萧衍在一旁护法,神情专注而凝重。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她体内气息的紊乱与挣扎,那蛰伏的“蚀骨”之毒,似乎也被这微弱的内息扰动,隐隐有复苏的迹象,散发出阴寒的气息,与温阳玉魄和《烈武战诀》的阳刚之力相互冲撞。
几次,云渺都因剧痛和内力反噬而险些晕厥,脸色苍白如纸,唇瓣被咬出血痕。但她始终紧守着灵台一点清明,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一次次重新引导那微弱的气流。
“停下休息吧。”萧衍心疼地劝道,想要中断她的修炼。
“不……再试一次。”云渺喘息着摇头,眼神执拗。她能感觉到,在这极致的痛苦中,那原本死寂的经脉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力,温阳玉魄的能量也仿佛被引导着,更深入地滋养着受损之处。而“蚀骨”毒素的躁动,虽然危险,却也让她更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存在和运行方式。
她知道,这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但她没有退路。
萧衍拗不过她,只能更加小心地护持,将自己的内力控制得极其温和,如同涓涓细流,辅助她梳理混乱的气息,压制那蠢蠢欲动的毒素。
数日下来,云渺的进展微乎其微,内力增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她的精神却似乎变得更加凝练,对自身身体的感知,尤其是对“蚀骨”毒的感应,变得敏锐了许多。她开始尝试着,在运行内力时,有意避开那些毒素盘踞最深的经脉节点,寻找相对安全的路径。
这是一种极其耗费心神的尝试,但也是在与毒共存的绝境中,摸索出的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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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云渺于痛苦中艰难前行时,北境传来了新的消息。
朝廷派出的钦差抵达云州,宣读了皇帝的旨意。慕容易表面上恭敬接旨,但对于解散军队、入京请罪的要求,却以“边境不宁,需兵力镇守,且家主重任在身,不便远离”为由,婉拒了。
他甚至倒打一耙,声称朝廷边境驻军频繁异动,威胁云州安全,他调动军队只是为了自保。同时,他再次向钦差“喊冤”,言称刺杀皇子之事纯属诬陷,是有人故意栽赃慕家,意图挑起朝廷与北境豪强的不和。
这番说辞,可谓滴水不漏,既拒绝了朝廷的要求,又将挑起冲突的责任推给了对方。
消息传回晋阳,朝堂再次哗然。主战派的呼声更高,认为慕家其心可诛,必须武力征讨。而主和派则更加忧虑,觉得慕家态度如此强硬,恐怕难以善了。
皇帝的脸色也愈发阴沉。慕家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强硬。
“陛下,慕家如此猖狂,若不加以严惩,朝廷威严何在?各地豪强若纷纷效仿,国将不国啊!”一名老臣痛心疾首地奏道。
“父皇,”三皇子萧玦也出列表态,“四弟掌管京营,又曾亲历慕家刺杀,对此事最为熟悉。儿臣以为,或可让四弟统筹兵马,做好北上平叛的准备!”他这话,看似支持萧衍,实则将其推到了风口浪尖,若战事不利,萧衍首当其冲。
萧衍出列,神色平静:“父皇,慕家虽拒旨,但目前并未公然打出反旗,边境亦无实际冲突。若朝廷贸然兴兵,恐失大义,且正中了慕家下怀。儿臣以为,当继续施压,同时加紧探查其与草原部落勾结之实证,若能切断其外援,慕家孤木难支,其内部必有变化。”
他再次强调了内部瓦解的策略,并将重点引向了外部威胁。
皇帝沉吟良久,最终道:“雍王所言,不无道理。传旨边境,严密监视草原各部动向,若有异动,即刻来报!至于慕家……再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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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后,萧衍回到王府,心情并不轻松。慕容易的强硬,意味着和平解决的可能正在变小。他必须加快内部瓦解的步伐。
陆文渊很快前来禀报最新情况。
“殿下,我们散播的消息似乎起了作用。韩振近日不再终日饮酒,开始频繁外出,似乎在暗中联络旧部。而冯坤……他名下的一支商队,原本计划前往西域,突然改变了路线,转向了江南,似乎是在加快转移资产的步伐。”
“很好。”萧衍眼中闪过一丝锐芒,“看来他们都坐不住了。继续监视,尤其是韩振联络的那些旧部,看看其中是否有可用的力量。”
“是。”
“另外,”萧衍想起一事,“寻找药材的事情,有进展吗?”
陆文渊面露难色:“回殿下,清单上的大部分辅药都已找到,但‘赤血灵芝’和‘冰魄雪莲’依旧毫无头绪。太医院也没有库存。据一些老药商说,‘赤血灵芝’只生长于南疆极热之地的火山岩缝中,而‘冰魄雪莲’则只存在于北地极寒的雪山之巅,皆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萧衍的心沉了沉。这两味主药如此难得,渺渺的毒……
“加派人手,扩大搜寻范围,悬重赏求购!无论多难,一定要找到!”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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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萧衍来到云渺的房间,见她正盘膝坐在榻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气息却比前几日平稳了许多。
“感觉如何?”他轻声问道。
云渺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丝亮光:“比之前好一些了。虽然内力增长缓慢,但我好像……能稍微引导玉魄的力量,去安抚那些躁动的毒素了。”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意味着她找到了与“蚀骨”共存,甚至初步影响它的方法!
萧衍心中稍慰,握住她的手,将北境的消息和药材搜寻的情况告诉了她,没有隐瞒。
云渺静静地听着,听到药材难寻时,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没关系,慢慢找。至少现在,我找到了一点和它‘相处’的办法。”她甚至勉强笑了笑,安慰他道,“而且,韩叔叔和冯世伯那边有了动静,这是好事。”
她的坚强和乐观,让萧衍心中既疼又敬。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汗水粘住的发丝,低声道:“渺渺,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解药,治好你。”
云渺感受着他指尖的温暖,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与坚定,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她微微偏过头,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低低地“嗯”了一声。
窗外月色朦胧,房间内烛火摇曳,两人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阂,似乎在共同的艰难与相互的扶持中,又淡去了几分。然而,北境的战云,朝堂的暗箭,以及那纠缠不休的剧毒,都预示着未来的路,绝不会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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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