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缓缓打开,萧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色苍白,衣衫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但背脊挺得笔直,眼神平静无波地扫过院中的两拨人马。他没有完全走出,身体微微侧着,依旧将屋内床榻的方向挡在身后。
王队正看到萧衍,眼中厉色一闪,手按上了刀柄。那个溃兵更是激动地指着萧衍:“队正!就是他!绝对没错!”
沈都尉的目光落在萧衍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眼前的年轻人虽然狼狈,但那份沉静的气度与周遭的混乱格格不入,绝非普通山民。
“阁下就是李郎中的‘侄儿’?”沈都尉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萧衍微微颔首,声音因伤势而有些沙哑:“正是。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见教?”他刻意忽略了旁边的王队正。
沈都尉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反而看向王队正:“王队正,你看此人,可是你要找的钦犯?”
王队正咬牙道:“沈都尉,此人身份可疑,重伤在身,又与落霞村逆匪勾结,必须带回审问!”
“落霞村?”沈都尉挑眉,似乎对这个地名很感兴趣,“可是那个因墨玉矿毒瘴被废弃的村子?据本官所知,那里早已是死地,何来逆匪?”
王队正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朝廷秘密囚禁村民等死的事情。
沈都尉不再看他,转而向萧衍:“本官青鸾卫都尉沈玠,正在调查墨玉矿案。落霞村之事,你可知情?”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萧衍心中念头飞转。青鸾卫调查墨玉矿案,或许是一个契机?一个将太子一系暗中进行的龌龊之事掀开一角的契机?但风险同样巨大,他无法确定沈玠的真实立场。
他略一沉吟,避重就轻道:“草民与内子途经落霞村附近,不幸遭遇山匪,侥幸逃脱,并不知什么墨玉矿案。内子为护我身受重伤,至今未醒,恳请大人体谅,容她在此静养。”他语气不卑不亢,将重点引向云渺的伤势,试图博取同情,也试探沈玠的反应。
沈玠的目光越过萧衍,投向屋内,隐约能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影。他沉吟片刻,道:“尊夫人伤势沉重,确实不宜移动。不过……”他话锋一转,“墨玉矿案关系重大,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既然阁下与落霞村有过接触,还需随本官回去协助调查。”
他这话看似给了余地,实则依旧要带人走。
王队正急了:“沈都尉!此人是我京营先发现的钦犯!”
沈玠冷冷瞥了他一眼:“王队正,你口口声声钦犯,却拿不出文书凭证。本官依律办案,带走与墨玉矿案相关的嫌疑人,有何不可?还是说,京营如今可以越过律法,随意拿人了?”他语气陡然转厉,带着青鸾卫特有的威势。
王队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敢再强硬顶撞。青鸾卫直属皇帝,有风闻奏事、先斩后奏之权,他一个区区队正确实得罪不起。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村外突然传来一阵更加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听声音,人数远超京营和青鸾卫!伴随着马蹄声的,还有一声凄厉的长啸,如同鹰隼啼鸣!
在场众人,包括沈玠和王队正,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是……是影卫的联络信号!”王队正失声道,声音带着一丝恐惧。
影卫!他们竟然也到了!
沈玠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影卫的出现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只见村口尘土飞扬,一队全身笼罩在黑衣黑甲中、连面部都戴着金属面具的骑兵,如同幽灵般疾驰而入,瞬间将小小的院落再次包围!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二十骑左右,但那股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杀气,让在场的京营士兵都感到呼吸一滞。
为首一名影卫,面具上的纹路更为繁复,他勒住马,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门口的萧衍身上,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
“奉主上密令,捉拿叛逆萧衍!阻挠者,杀无赦!”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名影卫已然如同鬼魅般下马,手持一种造型奇特的钩锁,径直朝着萧衍扑来!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他们的目标明确至极,就是萧衍!甚至连躺在屋内的云渺都无暇顾及!
“保护殿下!”一声怒吼从村民中爆发!只见之前混在村民中、一直低调隐藏的徐莽和另外两名破军营士兵猛地掀开伪装,拔出藏匿的短刃,悍不畏死地迎向那两名影卫!
“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徐莽三人虽然勇猛,但影卫的身手显然更胜一筹,一个照面就被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沈玠脸色一沉,厉喝道:“住手!青鸾卫办案,岂容尔等放肆!”他显然对影卫这种完全无视他存在的做法感到愤怒。
然而,那名为首的影卫根本不理他,只是冰冷地吐出两个字:“拿下!”
更多的影卫下马,加入战团,目标直指萧衍!京营官兵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该帮哪边。
萧衍眼神冰冷,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了!影卫的出现,意味着太子那边已经不惜一切代价要他的命!他猛地后退一步,想要关门固守,至少要为云渺争取时间!
就在他后退的瞬间,床上的云渺不知何时强撑着半坐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却用尽力气将一件东西塞到了萧衍手中,嘴唇翕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萧衍低头一看,心中巨震——那是他那块“破”字令牌!
而云渺无声吐出的那两个字是:“信他。”
信他?信谁?沈玠?
萧衍猛地抬头,看向被影卫无视、脸色难看的沈玠。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了决断!
在影卫的钩锁即将抓住他肩膀的刹那,他非但没有继续后退,反而猛地向前一步,不是冲向影卫,而是冲向了沈玠的方向,同时将手中的“破”字令牌高高举起,对着沈玠大声道:
“沈都尉!我愿配合调查墨玉矿案!此物乃关键证物,请都尉过目!”
这一下,变故突生,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玠的目光瞬间被那块玄黑色的令牌吸引,当他看清上面那个苍劲的“破”字时,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
“破字令?!”他失声低呼。
而那群影卫,在看到令牌的瞬间,攻击的动作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那名为首的影卫面具下的眼神,变得无比幽深。
这块代表着烈武王隐秘力量的令牌,竟然在此时,以此种方式,出现在了青鸾卫都尉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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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