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烈伯府的密室内,萧衍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如同沸腾的熔岩,剧烈地波动着。《烈武战诀》的心法在体内疯狂运转,那缕战魂意志化作千丝万缕灼热的细流,强行拓宽、淬炼着他原本的经脉。
痛苦!难以言喻的痛苦!
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穿梭,又像是被投入了熔炉反复锻打。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衫,额头上青筋暴起,牙关紧咬,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但他始终谨守灵台一点清明,以强大的意志力引导着这股狂暴的力量,按照心法路线循环往复。
不知过了多久,那肆虐的灼热感渐渐平息,转化为一种温顺而磅礴的内息,沉入丹田,又与四肢百骸相连。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全身,仿佛举手投足间便能开山裂石。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原本因疲惫和力量躁动而产生的戾气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锋芒。
他成功度过了《烈武战诀》初阶最危险的关口,初步驯服了这股力量。虽然距离完全掌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至少暂时摆脱了反噬的危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修为,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有了质的飞跃。
“感觉如何?”徐破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不知何时已返回。
萧衍长身而起,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噼啪声。他对着徐破军深深一揖:“多谢老先生传功之恩。晚辈已初步适应,感觉……很好。”
徐破军打量了他几眼,微微颔首:“根基打得不错,意志也够坚韧。不过切记,力量增长过快,易生骄矜之心,需时时自省,不忘根本。”
“晚辈谨记。”萧衍肃然道。他确实感受到了力量带来的自信,但也更深刻地理解了徐破军的告诫。这股力量太强,若心志不坚,极易被其奴役。
“关于北境慕家,”徐破军忽然话锋一转,“你既已在查,老夫便再多说一句。慕家并非铁板一块,其内部亦有纷争。慕容易有一弟,名曰慕容博,常年卧病,但其女……颇为特殊,或可成为切入点。此外,慕家与西域‘鬼医门’似有往来,而‘蚀骨’之毒,据古老传闻,与鬼医门脱不开干系。”
慕容博?其女?鬼医门!
萧衍眼神一凝。徐破军提供的线索极为关键,不仅点明了慕家内部可能的突破口,更是直接将“蚀骨”毒的来源指向了与慕家有关的西域鬼医门!这几乎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云渺所中之毒,极大概率与北境慕家有关!
“老先生可知那慕容博之女的名讳?”萧衍急问。
徐破军摇了摇头:“此女深居简出,外界知之甚少,名讳不详。只知其母早逝,她在慕家地位……有些微妙。如何查证,便是你的事了。”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萧衍站在原地,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慕家、鬼医门、蚀骨毒、身份微妙的慕容博之女……这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云渺。她会不会就是……那个慕容博之女?如果她是,为何会流落在外,身中奇毒?如果不是,她又与慕家有何关联?
他必须尽快查清!
雍王府内,云渺倚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医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自那日听闻萧衍在调查北境后,她便一直心神不宁。破碎的记忆不断涌现,伴随着阵阵心悸。她想起了一个总是弥漫着药味的华丽院落,一个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温婉女子(是母亲吗?),还有窗外那双充满算计和冰冷的眼睛(是谁?)……以及,最后那碗被强行灌下、带来无尽痛苦的汤药。
“蚀骨”……这两个字如同梦魇,缠绕了她多年。
如果萧衍真的查到了慕家,查到了“蚀骨”的源头,他会不会顺藤摸瓜,查到她的身上?到那时,他该如何看待她这个可能与北境豪强、与这等阴毒之事牵扯不清的人?
她不怕死,从中毒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或许命不久矣。可她害怕……害怕从萧衍眼中看到怀疑、疏离,甚至是……厌恶。
那种眼神,她在很多年前,似乎就从某些“亲人”眼中看到过。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温阳玉魄。这玉魄是萧衍拼死为她寻来的,带着他的温度和关切。可这份温暖,她能拥有多久?
“云姑娘,”沈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殿下回府了,不过……他直接去了书房,似乎心情不佳。京营那边,好像出了点岔子。”
云渺的心微微一沉。京营又出事了?他刚刚掌控局面,就有人按捺不住了吗?
“可知具体何事?”她轻声问道。
“似乎是关于一批军械的调配,有人暗中作梗,引发了部分士卒的不满。”沈玠简略回道,“殿下正在处理。”
云渺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有劳沈都尉。”
萧衍面临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朝堂、军营、力量隐患……她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事让他分心。至少,在她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和“蚀骨”真相,或者……在她确定不会拖累他之前,她必须守住这个秘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冷。她需要尽快恢复实力,也需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探寻北境和“蚀骨”的真相。
书房内,萧衍面沉如水。
正如沈玠所言,京营有人利用一批劣质军械的调配问题,煽动部分不明真相的士卒闹事,虽然被他及时弹压下去,但背后显然有人指使,意在挑战他的权威,破坏京营稳定。
“查!给本王彻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军械司、兵部,一个都不要放过!”萧衍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刚刚平复的力量似乎又有躁动的迹象,让他周身都散发着一股低气压。
“是,殿下!”周闯抱拳领命,眼中满是愤慨。他如今已被萧衍提拔为京营中郎将,对其忠心耿耿。
“另外,”萧衍压下火气,对一旁的陆文渊道,“北境那边,加快速度。重点查慕容博一脉,尤其是他那个女儿!还有,设法确认慕家与西域鬼医门的关联!”
“臣明白。”陆文渊应道,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殿下,您的气息……似乎比前两日更显沉凝,但偶尔流露出的威势,也更为慑人。”他身为青鸾卫都指挥使,感知敏锐,察觉到了萧衍的变化。
萧衍看了他一眼,并未隐瞒:“偶有所得,功力略有精进。放心,本王心中有数。”
陆文渊不再多问,躬身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萧衍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京营的暗流,北境的谜团,云渺的毒伤,自身力量的隐患……无数纷杂的线索如同蛛网,将他紧紧缠绕。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磅礴而驯服了许多的力量。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有多少暗潮,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心中的道,也为了……那个让他心生怜惜与牵挂的女子。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想要保护的人,此刻也正因他调查的方向,而陷入了更深的挣扎与抉择之中。命运的丝线,正将他们引向一个充满未知与风暴的交汇点。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