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骑兵的火把如同一条蜿蜒的火龙,迅速逼近黑水城。隔着宽阔的护城河,萧衍等人能清晰地听到沉闷的马蹄声和金属甲片的碰撞声。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徐莽压低声音,语气急促,“京营出动,说明追捕的级别已经提升。我们必须立刻远离官道,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再从长计议。”
萧衍点头,目光扫过受伤士兵苍白的面孔:“先找地方给他治伤。”
一行人借着夜色和河堤的掩护,迅速远离护城河,向着黑水城东北方向的荒僻山野潜行。那名受伤的士兵由两名同伴轮流背负,但速度依然受到了影响。
天色微亮时,他们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一个废弃的村落。残垣断壁,荒草丛生,显然已荒废多年。
“就在这里暂避。”萧衍观察了一下环境,村落背靠山壁,只有一条小路进出,相对隐蔽。
他们找了一间还算完整的土屋安顿下来。徐莽立刻安排人手在村落外围设置简易的警戒哨。萧衍则和云渺一起,再次为受伤的士兵清理伤口。伤口已经红肿发烫,明显是感染了。
“需要干净的布、清水,还有消炎的草药。”云渺看着士兵痛苦的神情,忧心忡忡。荒村野地,这些东西都极为难得。
“我去找找。”萧衍站起身,目光扫过荒村,“或许能找到村民遗落的东西。”
他带着一名破军营士兵,小心翼翼地搜索了几间废弃的屋舍。大多数房屋都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破烂的家具。就在他们几乎要放弃时,在一间看似是祠堂的破屋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被尘土覆盖的、半埋在地下的陶罐。打开陶罐,里面竟然是一些早已干枯、但依稀能辨认出形状的草药,旁边还有一小卷相对干净的麻布。
“天无绝人之路。”萧衍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这些草药虽然年份久远,药性大减,但聊胜于无。
回到土屋,云渺立刻用找到的清水和麻布,配合那些干枯的草药,重新为士兵处理伤口。萧衍在一旁协助,动作依旧沉稳。
“殿下……”受伤的士兵意识有些模糊,喃喃道,“属下……拖累大家了……”
“别说话,保存体力。”萧衍按住他的肩膀,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我们不会丢下任何兄弟。”
云渺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微动。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心思难测的皇子,更像一个爱护麾下、有血有肉的将领。
处理完伤口,众人才得以喘息,分食了仅剩的一点干粮。
“徐统领,接下来有何打算?”萧衍看向徐莽。京营的出现,打乱了他们原本可能联系其他破军营据点的计划。
徐莽面色凝重:“殿下,京营直属晋阳,他们的到来意味着太子至少已经掌控了部分京营兵力,或者……得到了陛下的默许。我们现在如同身在罗网,主动联系其他据点风险太大,很容易被顺藤摸瓜。”
他顿了顿,继续道:“为今之计,最好是先隐匿行踪,避过这阵风头。属下知道往东三百里,有一处名叫‘忘川’的山谷,地势险要,人迹罕至,是我们破军营早年设置的一处秘密避难所,储备了一些物资。或许可以暂避。”
“忘川谷……”萧衍沉吟着,“路途不近,他的伤……”他看向那名受伤的士兵。
“属下……能坚持!”受伤士兵挣扎着想坐起来。
“不行。”萧衍果断否决,“你的伤势经不起长途颠簸。”他目光扫过众人,“我们在此休整两日,等他伤势稍稳再动身。这两日,加强警戒,轮流休息。”
命令下达,众人各自安排。连续多日的逃亡和惊险,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云渺靠坐在土屋的墙角,看着窗外荒凉的景象,心中一片茫然。从云国郡主到亡命天涯,不过短短数月,却仿佛过了半生。她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枚温润的玉佩还在。这玉佩屡次救他们于危难,它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烈武王……萧衍……
“在想什么?”低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萧衍不知何时坐到了她旁边,递过来一个水囊。
云渺接过水囊,抿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她清醒了些。“只是在想,这玉佩……似乎总在关键时刻出现。”
萧衍的目光也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眼神复杂:“母妃临终前交给我的,只说……关键时或可保命。她并未多说其来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现在想来,母妃或许……知道些什么。”
他的母妃?那个早逝的、似乎并不得宠的妃子?云渺心中疑窦丛生。烈武王的信物,为何会在他母妃手中?这背后又牵扯着怎样的宫廷秘辛?
夜色渐深,荒村死寂,只有风声穿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哭。负责守夜的士兵在外面来回走动,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后半夜,云渺被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窸窣声惊醒。那声音很轻,仿佛是什么东西在拖行,又像是低语,断断续续,从村落深处传来。
她推了推身边的萧衍。萧衍立刻醒来,眼神清明,毫无睡意。他也听到了那诡异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悄然起身,来到窗边,透过破旧的窗棂向外望去。
月光惨淡,荒村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白之中。只见在村落中央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几个模糊的黑影!它们身形佝偻,动作僵硬,如同鬼魅般在废墟间缓缓移动,口中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声!
更让人心惊的是,它们移动的方向,赫然朝着他们藏身的这间土屋!
“那是什么?”云渺压低声音,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尸蹩的恐怖尚且历历在目,这荒村深夜出现的“鬼影”又是什么东西?
萧衍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黑影,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剑上。“不是鬼……是人!”
他的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守夜士兵一声短促的厉喝:“谁?站住!”紧接着,便是兵器出鞘的声音和一声闷响!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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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