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塞尔的五月,晚风带着塞纳河的湿润,拂过市中心的布鲁塞尔公园。园内的鹅掌楸刚抽出新绿,细碎的阳光透过叶片缝隙,落在郭宏伟和伊莎贝尔并肩的石板路上。伊莎贝尔穿着米白色亚麻长裙,手里攥着刚买的巧克力蛋筒,嘴角沾着一点可可粉,她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郭,你看那边 —— 撒尿小童的微型雕塑居然摆在花坛边,比我小时候在大广场看的,可爱多了。”
郭宏伟笑着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针灸针包 —— 这是他无论去哪都带的东西。他刚结束和伊莎贝尔在德国、法国的巡回诊疗,连轴转了半个月,今天才算真正闲下来。“布鲁塞尔总藏着这些小巧思,” 他望向不远处的欧式喷泉,“就像上次我们在大广场看的行会建筑,每一块砖都像在讲老故事。”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紧接着是 “扑通” 一声闷响。伊莎贝尔的巧克力蛋筒差点掉在地上,两人同时冲过去,只见一位穿着深蓝色冲锋衣的中年男人蜷缩在花坛边,脸色苍白如纸,右手紧紧按着胸口,嘴唇泛着青紫色。他身边的帆布包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 “新疆?喀纳斯” 字样的旅游手册。
“先生!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伊莎贝尔蹲下身,用流利的中文问道 —— 这几年跟着郭宏伟接触中国患者,她的中文早已能应对日常交流。男人艰难地眨了眨眼,说不出话,只是喉咙里发出微弱的音。
郭宏伟立刻蹲下身,手指搭上男人的腕脉,另一只手掀开他的冲锋衣领口,目光扫过他颈侧的皮肤:“脉象沉细,唇青肢冷,是急性心脉瘀阻 —— 伊莎贝尔,帮我拿针包,再找公园管理员要瓶温水。”
伊莎贝尔动作极快,刚跑出去两步又回头:“需要叫急救车吗?”
“先扎针缓解,等他能说话再看。” 郭宏伟已经打开针包,取出三根毫针,在指尖快速捻转后,精准刺入男人手腕的内关穴、胸口的膻中穴,还有脚踝的太冲穴。他的手指稳得像定海神针,捻针的力度和频率分毫不差 —— 这是他在基层行医多年练出的本事。
不过两分钟,男人的喘息渐渐平稳,脸色也缓和了些。他慢慢松开按胸口的手,声音沙哑:“谢…… 谢谢你们…… 我刚才走得急,突然就喘不上气……”
伊莎贝尔正好端着温水回来,扶着男人坐起身,递过水杯:“您慢点喝,别着急。”
男人喝了两口温水,缓过劲来,才仔细打量眼前的两人。看到郭宏伟手里的针灸针,他眼睛一亮:“您是…… 中医?我在国内听说过您!郭宏伟医生,是不是?我邻居去年去欧洲看诊,就是您给治好的关节炎!”
郭宏伟有些意外,随即温和地笑了:“举手之劳,您别记挂。您是从中国来旅游的?看您包里的手册,是去了新疆?”
“对对!” 男人一下子来了精神,直起身子说,“我叫阿卜杜热合曼,是新疆喀什人,这次带着老婆孩子来欧洲玩。我们那边是高原,我平时在果园里干活,身体一直好,没想到来布鲁塞尔才三天,今天逛公园走快了点,就突然犯了这毛病……” 他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您这是长期在高原生活,突然到高海拔地区,加上旅途劳累,气血运行不畅才引发的症状。” 郭宏伟收回毫针,用酒精棉片擦拭男人的穴位,“我给您开个简易的方子,回去用丹参、山楂、黄芪煮水喝,每天一次,喝一周就能调理过来。另外,这几天别走太多路,多休息。”
伊莎贝尔在一旁拿出笔记本,认真记下方子,又补充道:“如果之后还是胸闷,记得去医院做个心电图,双重保险更放心。”
阿卜杜热合曼接过伊莎贝尔递来的方子,小心折好放进钱包,眼眶有些发红:“你们真是好人!郭医生,您的医术我早有耳闻,要是您能去我们新疆看看就好了 —— 我们那边好多老乡,尤其是老人,得了风湿、关节痛,还有像我这样的毛病,去县城看病要走几十里路,有的时候还找不到好医生。”
他顿了顿,突然鼓起勇气说:“郭医生,伊莎贝尔小姐,要是你们不嫌弃,我想邀请你们去喀什做客!我们那边有最好吃的手抓饭、烤包子,还有最甜的葡萄和哈密瓜。您去了,也给老乡们看看病,好不好?”
郭宏伟和伊莎贝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动。伊莎贝尔早就对中国的边疆充满好奇,之前听郭宏伟说过新疆的风土人情,一直想去亲眼看看;而郭宏伟心里,也一直惦记着边疆地区的基层医疗 —— 他知道那里的中医资源相对匮乏,若是能去出点力,也是好事。
“阿卜杜热合曼大哥,” 郭宏伟握住他的手,语气诚恳,“您的邀请我们收下了。等我和伊莎贝尔把欧洲这边的收尾工作做完,就去喀什找您。到时候,不仅要尝您说的手抓饭,还要给老乡们好好看看病。”
伊莎贝尔也笑着点头:“对!我还想看看您说的果园,还有喀什的老城区 —— 我听说那里的房子都是土黄色的,屋顶上种着无花果,特别漂亮!”
阿卜杜热合曼一听,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掏出手机:“那我们加个微信!我回去就给你们准备房间,我们家有个小院子,种着葡萄架,夏天在下面乘凉可舒服了!”
夕阳西下,布鲁塞尔公园的路灯渐渐亮起,暖黄色的光洒在三人身上。阿卜杜热合曼兴奋地给郭宏伟和伊莎贝尔看手机里的照片 —— 有他果园里挂满枝头的石榴,有喀什老城区蜿蜒的小巷,还有他女儿在草原上骑小马的样子。郭宏伟和伊莎贝尔听得认真,偶尔提问,笑声在晚风里飘得很远。
“等你们来,我带你们去逛周日的巴扎!” 阿卜杜热合曼指着照片里人头攒动的集市,“那里什么都有 —— 卖手工地毯的、弹冬不拉的艺人、烤全羊的摊子,还有我们维吾尔族的姑娘跳麦西来甫,可热闹了!”
伊莎贝尔眼睛亮晶晶的:“我还想试试马奶酒!郭跟我说过,是用鲜马奶发酵的,对吗?”
“对!我们家邻居就是哈萨克族,每年夏天都做马奶酒,到时候我带你们去喝最正宗的!” 阿卜杜热合曼越说越起劲,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人在喀什的场景。
郭宏伟看着眼前热情的男人,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 或许,这次边疆行,不只是简单的义诊,还能为那里的乡亲们做更多事。他看向伊莎贝尔,眼神里带着期许,而伊莎贝尔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轻轻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三人依依不舍地告别。阿卜杜热合曼一步三回头,反复叮嘱:“微信上记得给我报平安!我回去就给你们准备好一切!”
郭宏伟和伊莎贝尔站在公园门口,看着阿卜杜热合曼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往酒店走。晚风里带着巧克力的甜香,伊莎贝尔挽着郭宏伟的胳膊,轻声说:“郭,我有种预感,这次喀什之行,会很特别。”
郭宏伟望着远处布鲁塞尔大广场的灯光,嘴角扬起笑容:“会的。那里有热情的人,有不一样的文化,还有需要我们的乡亲 —— 这趟路,走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