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塔娜,“你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箭术不比男儿差,懂得管理部落,熟悉草场和天气,这才是我们草原女子该有的样子。
那汉女会什么?除了长得美之外,她能给大单于、给漠北带来什么实质的好处?”
塔娜听了,心里舒服了些,但依旧不放心:
“可万一....万一朔就是被她那张脸迷住了呢?男人不都贪新鲜?”
“新鲜感总会过去。”
阿嬷放下茶碗,语气笃定,“而且,这里不是汉人的宫殿。漠北的冬天很快就要来了,风沙、寒冷、粗粝的食物、完全不同的规矩....
她一朵娇花能撑多久?说不定不用我们做什么,她自己就.....”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再者,王庭里,看不惯这桩和亲、觉得汉人公主占了大阏氏位置的人,可不止我们。
大单于的叔父兀脱首领,还有那几个一向对汉人不满的将军,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塔娜眼睛一亮:“阿嬷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的小公主,”
阿嬷拍了拍塔娜的手,意味深长地说,“你什么都不要做,至少现在不要。保持你草原明珠的骄傲和美丽,该骑马骑马,该射箭射箭,多在王庭走动,让大单于看到你的好,看到谁才是真正适合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塔娜终于展露笑颜,重新拾起那串珊瑚珠子:
“阿嬷说得对!我是草原的女儿,才不怕那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我会让朔看到,谁才是能陪他飞得更高的鹰!”
阿嬷欣慰的点了点头,继续喝着手上的奶茶。
...
数日后,昭华的脚伤在赫连朔留下的药膏和相对静养下,已好了大半,虽未完全恢复如初,但正常行走已无大碍。
王庭上下,经过最初几日的观望和窃窃私语,似乎也暂时接受了这位美貌惊人的汉家公主的存在,只是暗流依旧汹涌。
这一日,天高云阔,风也显得比往日柔和。
王庭中央的空地上,已经按照草原最高规格的婚礼仪式布置起来。巨大的篝火堆在空地中央架起,虽然白日未点燃,却已显气势。
周围摆放着铺有华丽毛毯的矮几和坐垫,供贵族和重要宾客使用。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奶酒的醇香和一种节庆特有的热闹气氛。
昭华这次穿的是属于草原嫁娶的衣裳,在云儿和几名漠北侍女的服侍下,仔细妆点。
铜镜中的她,经过几日休养,气色好了许多,容貌更是惊艳非常。
她知道,这场婚礼与汉家礼仪不同,更多是向整个草原宣告她的“阏氏”身份,是一种象征性的接纳。
赫连朔则穿着一身崭新的、绣着金色狼图腾的玄色锦袍,腰束镶玉革带,足蹬黑皮靴,长发束起,戴着一顶象征单于权威的镶宝金冠。
他本就生得高大威武,此刻更显威严尊贵,眉宇间带着惯常的沉静,让人看不出太多情绪。
他站在金帐前,接受着各部首领和贵族的祝贺,目光偶尔会扫向昭华毡帐的方向。
吉时将至,礼官高声唱喏。
昭华在云儿的搀扶下,缓步走出毡帐。
当她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原本喧闹的场地又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虽然大家都知晓汉朝送来的公主殿下长得十分貌美,可再一次看到,还是不免有种被惊艳到心里的感觉。
尤其是一些部族里,与赫连朔并非完全同心、甚至暗存较量之心的男人,在最初的惊艳过后,心底不免滋生出旁的念头。
“兄长倒是好福气,能得此美人。”
说话的人是赫连朔同父异母的弟弟赫连澈,他长相较赫连朔而言,较为阴柔一些,没有这么粗糙威猛。
他本是老单于较为宠爱的儿子之一,也曾是继位大单于的有力竞争者。
若非赫连朔在五年前那场混乱中,以雷霆手段和无可争议的军功与威信抢先登上宝座,如今坐在金帐之中、接受这汉朝绝色公主和亲的,或许就该是他赫连澈!
这么美的女人,若是压在身下,定然与草原女人滋味迥异,别有一番销魂蚀骨的柔弱风情....
赫连朔闻言,冷冷的睨视过去,他是男人,自然能看懂赫连澈眼中藏着什么。
他声音十足的冷,浑身好似发着寒意,
“管好你的眼睛!否则......”
赫连澈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那抹假笑僵在脸上。
他没想到赫连朔会如此直接地当众给他难堪。
周围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但他城府极深,迅速调整了表情,扯出一个略显夸张的弧度:
“兄长误会了,小弟自然是真心为兄长和漠北高兴。如此美人,配得上兄长的英武。”
他嘴上说着漂亮话,垂下的眸里却藏了一丝阴沉。
而赫连朔却不再看他,转身看向了走近的昭华,上前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被赫连朔牵着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心中微微一颤。
她怯怯抬眸看过去,撞进的便是一双深邃的眼眸。
站在他身边,更加发觉他长得真的又高又壮,她只堪堪到他的肩膀,好像显得她格外的娇小。
其实不仅仅是赫连朔,她感觉漠北这边的人好像都生得格外的高。
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向篝火堆。
礼官开始念诵祝福的话语,周围的人们欢呼起来,将手中的鲜花和彩带抛向他们。
而后在篝火堆前站定,相对而立。
婚礼仪式由王庭中最德高望重的萨满主持。
老萨满头戴羽冠,手持神杖,吟唱着古老晦涩的祝祷词,祈求长生天赐福于这对新人,保佑部落繁荣、牛羊肥壮。
有侍者端上盛满清水和奶酒的银碗。
按照草原习俗,新婚夫妇需共饮一碗“合欢酒”,并蘸取清水弹洒,象征洁净与结合。
赫连朔先接过银碗,他喝了一大口,然后将碗递向昭华。
昭华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对于她来说略显沉重的银碗。
奶酒浓烈的气味扑鼻而来,与汉家清淡的合卺酒截然不同。
她学着赫连朔的样子,双手捧碗,仰头喝了一小口。
酒液辛辣醇厚,冲得她喉咙发热,忍不住轻咳了一下,白皙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眼中也蒙上一层生理性的水光。
她强忍着不适,将碗递回给侍者。
赫连朔视线始终停留在她身上,自然也看到她呛酒时的模样,泪眼朦胧,脸颊绯红,真是诱人至极。
看着看着,他的思绪不免飘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去。
也不知道今晚新婚夜,她能否受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