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机在京州甫一落地,裴诗媛就跟着裴靳臣坐上了前来接机的宾利。
此刻,她看起来斯文娴静,像是养在深闺的小小姐,但实际情况是……
几个小时前,大哥递给她一份关于尼克的背调。
只看了一眼,她就失控地发出有史以来最尖锐的爆鸣声。
“大哥!你对我们独裁就算了,凭什么调查别人的隐私!”
裴靳臣目光沉静,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语气依旧平稳:“看完再说。”
裴诗媛冷笑一声,本想随便翻翻,却被尼克的感情史吸引住了。
二十七岁的尼克,除初恋外,历任女友竟然都是娇小甜美的亚裔女孩!
她的指尖忍不住发颤。
资料落了一地。
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头顶,令她眼前一黑。
“深呼吸。”裴靳臣扶住她的肩膀,温热的掌心稳重可靠。
“大哥,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有这样的癖好…”
“不怪你。”他缓声宽慰:“有人处心积虑给你挖坑,躲过这个还有下一个,重要的是,你学会从坑里跳出来。”
裴诗媛感动的一塌糊涂,正想拍拍他马屁,却见他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温和却不容置喙的微笑。
“但你二十二岁了,不是两岁。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次,为了防止你重蹈覆辙,罚你写一万字检讨。”
“……”
谁能管管她哥,留这样一个狡诈的老狐狸为祸人间,老天奶怎么还不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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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庄园。
裴靳臣下车就问柳叔:“她怎么样了?”
“哄着太太喝了半碗粥,吃了感冒药又睡下了。”
跟在他们后面的裴诗媛若有所思。
她知道大哥协议结婚了,但对方不是真嫂子,她就没放在心上。
如今大哥为了沈幼宜匆忙回国,连一贯的从容都顾不上了,真的只是协议夫妻吗?
裴诗媛拉住柳叔,压低声音:“我大哥和嫂子是不是假戏真做了?”
柳叔惊得轻咳一声。
没想到小姐去国外留学两年,变得这么开放,连先生的床笫之事都敢打听。
“这个我不清楚,我晚上又不睡在他们床底下。”
“那你替他们收拾卫生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人类幼崽嗝屁袋?”她促狭地眨眨眼。
柳叔无奈摇头。
小姐被管得严,一点都不冤。
“凌萱生病也请过大哥,好像他只派了助理去探望。”裴诗媛摩挲着下巴,自顾自说:“看在我嫂子在他心中的分量,超过了凌萱。”
柳叔欲言又止。
先生为太太做的许多事,根本不曾为凌小姐做过。
根本没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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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内,沈幼宜睡得不安稳。
她之所以穿书,是因为她得了渐冻症,可能老天爷见她可怜,就把她丢进了书里苟活。
确诊的那一天,她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她死了,家人怎么办。
又做噩梦了。
梦里的她躺在病床上,只有眼珠子可以转动,一点神采都没有。
妈妈伤心过度,一头保养较好的青丝生了几绺白发。
向来豁达的爷爷承受不住打击,心梗住进IcU,不久就离世了。
“不要,爷爷……”她无意识地呓语。
爷爷是画家,从她出生起,每年都要为她画一幅肖像,再由奶奶题诗。
“爷爷…爷…”
裴靳臣推门而入,就听到她在模糊的说什么。
他走近,附耳过去,听清楚她在呼唤谁的名字后,眸色骤变。
“叶?你还在想叶烁?”
裴靳臣多骄傲的人,当即就要走。
他前脚刚出差,她后脚就跟叶烁在咖啡馆幽会。
这也就罢了。
只要没人发现,‘裴太太’这个头衔还是干净的,他就当做不知道。
反正只是协议夫妻。
谁想她生病了,还在念叨叶烁的名字。
她就这么爱他?
沈幼宜不再呓语,眼角滑下两行清泪,苍白的小脸脆弱得令人心软。
裴靳臣轻叹。
就算她再混账,终究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不能放任她不管。
他认命地挽起袖子,去浴室接了盆温水。
这次她的睡裙很好脱,手指挑起、往下一扯,细细的肩带就滑落下来。
裴靳臣眼神淡漠,动作利落地给她擦身降温,心中没有半分旖旎。
他正要离开,衣衫不整的沈幼宜却拽住了他的衣角。
“别走…别离开我……”
裴靳臣回眸,垂在身侧的手背青筋凸起,“沈幼宜,你看清楚我是谁。”
她睁眼,咬着湿红的嘴唇,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水汽,含着哭腔软软地唤他:“裴先生,别走。”
虽然她迷迷糊糊喊着叶烁的名字,但好在她清醒的时候没有认错人。
“我不走。”
裴靳臣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见她没有把肩带拨正的意思,又亲手把细细的肩带挂回她雪白的肩头。
全程他都表现的很克制,没有一丝亵渎。
……就像是在照顾他亲生的幼崽。
“我才睡了一会儿,裴先生就到家了。”她鼻音浓重,眼睛又黑又亮,像只撒娇的小猫,“你是超人吗?好厉害。”
裴靳臣沉声:“现在知道拍马屁了?晚了。”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早点回家。团团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她委屈地吸吸鼻子:“我天黑前就回来了呀。”
“你是小机器人吗,说一句就听一句。”裴靳臣眼底透着无奈,“我没说,你就不知道刮风要立马回家?”
沈幼宜很委屈,她现在脑袋晕,本来就想不明白事儿,还被他指责。
“谁让你不说清楚,你要说清楚了,我肯定一变天就回家。”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竟在埋怨这个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她的大佬。
出乎意料地,裴靳臣的态度软了下来。
“所以怪我?”他唇角微扬,“好,下次一定说明白。天气会越来越凉,今年别去那个公园了,家里够团团玩。”
自从弟弟妹妹长大后,他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全心依赖过。
“那我就不出门了,在家遛团团。”她把半张脸埋进被子,声音闷闷的。
落水会感冒,吹风也会感冒,她简直是脆皮中的脆皮。
“再睡一会儿。”
他在床边的椅子坐下,静静守着她。
等她翻来覆去睡熟,他俯身,在她洁净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离开卧室,裴靳臣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