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摊子也能熬出头汤面
黎明刚撕开夜幕的一角，锈骨巷的空气还浸着昨夜血战后的铁锈味。
可就在那片曾被爆炸与元能风暴肆虐过的废墟边缘，一缕极淡、却异常纯粹的香气，正从一个漏雨的小棚子里缓缓升起。
棚子是用一块锈得发红的铁皮和四根歪斜钢管搭成的，风一吹就吱呀作响，连遮雨都勉强。
可偏偏，这里排起了队。
三更天不到，人就已经来了。
起初是一个，然后是五个，十个……到后来，整条街口都被沉默的身影填满。
他们不说话，只盯着那口架在简易炉灶上的老式行军锅——锅盖缝隙里蒸腾出的白雾，像是某种活着的灵物，在冷风中盘旋不散。
“真有人在这儿吃面？”路过的佣兵嗤笑一声，却在走近时猛地顿住脚步。
那一瞬，他嗅到了什么。
不是肉香，不是辛辣，也不是任何刺激性的元能波动。
而是一种……仿佛久旱后第一场春雨落在干裂土地上的气息，清冽、温柔，却又直透魂魄。
“我听说……吃了能通经脉。”一个瘦弱少年低声道，“前天有个练刀的，卡在人阶初期三年，昨晚吃完，今早自己劈开了半堵墙。”
人群骚动起来，眼神变了。
这不是传说中的丹药，也不是靠搏命换来的资源，而是一碗面——一碗从排污渠捞出来的风语蛙脑熬的汤，配上最廉价的碱水面条，撒上一撮灰白色的粉末。
没人知道那粉末是什么。
只知道，自从三天前那个背着破锅的男人开始卖这碗“清汤面”，坊市里悄然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陆野蹲在灶台后，手里拿着一块破布，慢条斯理地擦着锅底黑灰。
火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藏在阴影里。
他看起来疲惫，甚至有些落魄，可眼底深处，却烧着一团谁也扑不灭的火。
耳机里传来凌月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质疑：“你刚镇压了君主级异兽胚胎，掌控了整条生态链，现在却在这里……煮面？”
“嗯。”陆野应了一声，把最后一丝焦痕擦净，轻轻合上锅盖。
“你知道魏九爷的人还在暗处盯着你吗？你不清理残党，反而租这种地方摆摊？这是示弱！他们会以为你退了！”
陆野笑了，笑声低哑，像砂纸磨过铁皮。
“退？”他抬起眼，望着远处高塔残影，“我要让他们自己走进我的锅里来。”
话音未落，系统提示突兀响起：
【叮！】
【发布限时任务：在三大基地联合坊市赢得最高品鉴评分】
【倒计时：29天】
【奖励：地火莲子x1（可助突破地阶瓶颈，重塑经脉）】
陆野瞳孔微缩，随即舒展。嘴角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终于来了。”
这不仅仅是一次评比，而是一场宣战书。
是系统在逼他走出锈骨巷，踏入真正的大舞台——由三大基地共同维持的联合坊市，那里汇聚着全区域最强的匠师、最精锐的武者、最森严的规则。
也是百味堂的地盘。
但他不怕。
因为他清楚，真正的权力，从来不在刀尖，而在饭碗。
第一碗面出锅时，天还未亮。
顾客是个瞎眼的小女孩，名叫小豆丁，被铁头牵来的。
她看不见，却能在十里外闻出食材变质的味道。
陆野亲手递给她一碗。
她低头，轻啜一口汤。
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进碗里。
“我……”她哽咽着，声音颤抖，“我好像看见光了……不是颜色，不是形状……但我……我知道它在那儿！”
周围一片寂静。
紧接着，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神识清明……这汤，洗的是魂。”
消息像野火燎原。
第二天凌晨，队伍延长到了三个街区。
有人带着伤来，有人抱着功法玉简来，甚至有闭关失败的老武者拄拐而来，只为喝一口“能让心静下来的汤”。
胖东来——坊市最大的物资贩子，坐着悬浮车亲自登门，带来十斤精盐，堆在棚子门口。
“陆老板，代理权我要了！价格您开！”
陆野摇头，指了指身后木牌上歪歪扭扭的字：“我不收钱。”
胖东来皱眉：“那您要什么？”
“渠道。”陆野淡淡道，“允许我在你控制的三个街区设分售点，每碗必须标注——‘配方源自灶底客’。”
对方愣住，随即大笑：“成交！”
另一边，墨掌柜一连三天蹲在摊前，不买面，也不走，只是死死盯着火候节奏、投料时机，夜里回家便翻开一本泛黄手札，笔尖飞舞，记录下每一个细节。
“此非厨艺，乃道也。”他在最后一页写道，指尖微微发抖。
而玉面郎，伪装成落魄武者混入长队，趁人不备偷取了一勺汤渣。
他连夜送往百味堂验药，却被对方当场斥为“造假者”逐出坊市——因为那汤渣中检测不出任何已知增益成分，唯有一丝难以解析的元能共振波纹。
“荒谬！”玉面郎怒吼，“明明吃了有效！”
无人相信。
因为他们看不懂这味道背后的逻辑。
只有陆野知道，那一撮灰粉，是十七头铁脊蜈蜕下的外壳研磨而成，蕴含微量君主级血脉因子；那月露草灰，是他以“焖炖阵法”反哺地脉后催生的新生物种；而风语蛙脑，则是在元能潮汐峰值时捕获，其神经节天然携带精神震荡频率。
这一碗面，是他以整个锈骨巷为炉，以敌人为薪，炼出来的“道之雏形”。
雨又下了起来，打在铁皮棚顶，噼啪作响。
陆野站在锅后，看着长队如龙，听着耳边系统不断弹出的进度提示：
【影响力扩散中……】
【潜在敌意单位监测上升37%……】
【目标人物‘白鹤龄’活动轨迹异常，正向本区域移动……】
他不动声色，只是将新的一锅汤端起，揭开盖子。
刹那间，整条街的空气仿佛被净化了一瞬。
而在远方某座雕梁画栋的膳堂之上，一位白发束冠、鼻若刀削的老者猛然睁眼，手中茶盏无端炸裂。
他盯着坊市方向，眸中寒光如刃。
“哪来的野厨……敢染我百年清誉？”暴雨如注，锈骨巷的铁皮棚顶被砸得噼啪作响，仿佛整片废土都在颤抖。
可那口行军锅依旧稳稳架在炉火之上，蒸汽冲破雨幕，像一杆不倒的旗。
白鹤龄来了。
他踏着元能步履无声而来，白衣胜雪，发如霜刃，身后跟着十二名百味堂门徒，人人手持玉勺，面沉如水。
他们走过之处，连雨水都避让三分——那是精神异能与元能共鸣形成的领域屏障。
“就是这？”白鹤龄立于棚前，目光扫过那块写着“灶底客”的破木牌，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排污渠边的野灶，也敢妄称‘食道’？”
话音未落，他袖袍一挥。
咔嚓！
木牌应声碎裂，化作齑粉，在雨中飘散。
“即日起，所有评审团成员签署《禁味令》。”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幕，直抵人心，“凡售卖、品尝‘灶底客’菜品者，永久除名，逐出三大基地联合厨道名录！”
人群哗然。
有人退缩，有人怒视，更多人沉默低头。
在这废土世界，身份即是生存权。
一旦被除名，不仅失去资源配给，更会被武者圈子排斥——谁愿与一个“非正统”为伍？
陆野站在锅后，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火光映着他半边脸，明暗交错。
他只是轻轻盖上锅盖，压住了那一缕即将逸散的清香。
当晚，风雨未歇。
七道黑影悄然潜入锈骨巷，跪在棚外积水之中，浑身湿透，却不敢起身。
“求一碗面。”为首的年轻人声音沙哑，“我们练‘雪顶云羹’十年，火候精准到毫秒，调味恪守古法……可修为卡在人阶巅峰，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
他抬头，眼中竟有泪光：“昨天偷尝了一口您的清汤……我……我看到了味道的颜色。”
其余六人齐齐叩首：“求陆师傅赐一碗通窍之味！”
陆野站在帘内，听着耳机里凌月急促的声音：“你听见了吗？这些人全是百味堂重点培养的青年匠师！他们背叛了自己的师门！”
“因为他们尝到了真实。”陆野低声说，目光落在灶台上那口锅，“规矩可以封锁嘴巴，但骗不了舌头，更骗不了身体的本能。”
次日清晨，天未亮。
一块新木牌挂起，字迹工整：
【今日限量十五碗】
【凭修炼瓶颈证明，可优先购买】
【凭证形式不限：功法停滞记录、经脉淤塞诊断书、闭关失败玉简皆可】
坊市震动。
消息像病毒般蔓延。不到两个时辰，三大基地的情报网全部炸开。
“他在筛选觉醒者！”凌月在远程终端前猛地站起，手指飞快调取数据流，“这些人不是普通顾客，是潜在的高阶武者胚子！他用一碗面做筛选器，把最渴望突破的人聚在一起——这是在建一张看不见的网！”
她猛然意识到什么：“陆野……你根本不在乎被封杀。你是在逼他们主动来找你。”
而此刻，陆野正望着远处——百味堂那扇雕龙绘凤的大门紧闭如墓穴，门前两尊石雕饕餮怒目圆睁，似要吞噬一切异端。
雨停了。
阳光刺破乌云，洒在那口行军锅上，蒸腾起第一缕晨雾。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检测到大规模群体性味觉共鸣】
【满足条件，解锁能力：风味烙印（初级）】
【描述：可将特定口感与情绪、记忆深度绑定，植入他人意识深处，形成不可磨灭的感官印记】
陆野眸光微闪。
就在这时，百味堂方向传来一声长笑，穿透长街，震得屋檐滴水成冰。
“好一个灶底野夫……既然你想玩，那本座便陪你，玩一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