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暖意融融，煤炉子烧得正旺，映照着相对而坐的两个人。
杨柳洗漱完，看着坐在床边的秦晏秋，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越看越帅。
“要不要再坐会儿？”她轻声问，“守岁的话，还早呢。”
秦晏秋点点头，往旁边挪了挪，给杨柳让出位置。两人并肩坐在床沿，一时无言，只有煤炉子里偶尔传来的噼啪声。
窗外，突然又一阵烟花升起，绚烂的光芒透过窗户，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
“真快啊，”杨柳轻声感叹，“这就要过年了。想起来，咱们认识也才不到半年。”
秦晏秋转头看她，目光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感觉像是很久了。”
杨柳微微一笑：“是啊，可能是因为发生了太多事。”
从跳河被救，到退婚风波，再到仓促成婚，这半年的经历比她前世几十年都要跌宕起伏。
秦晏秋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火车站。”
杨柳惊讶地转头：“不是吗？那是在...”
“在杨家村，”秦晏秋的声音低沉，“还记得九月份，我回家探亲，顺便替李庆平送东西吗，我在他家门口看到你的。”
杨柳努力回忆，却毫无印象。
“你当然不记得，”秦晏秋唇角微扬，“那时你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衣裳，头发松松地扎着，正在和李大娘说话，不知是说了什么，你的脸突然有些红，羞涩的笑着跑走了。阳光照在你身上，像是镀了层金边。”
他的描述让杨柳脸颊发热：“哪有那么夸张...”
“一点也不夸张，”秦晏秋认真地说，“那一刻，我就记住了你。后来才知道，你是李庆平的未婚妻。”
杨柳愣住了。她从未想过，原来他们的缘分开始得那么早。
“所以当你在火车站找到我，拜托我带你来部队探亲时，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秦晏秋继续说，“我想再见见你，想和你说话，哪怕只是以你未婚夫战友的身份。”
他的坦白让杨柳心跳加速：“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怎么说？”秦晏秋苦笑，“朋友妻，不可欺。这是原则问题。我只能尽量避嫌，连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是冒犯。”
杨柳想起最初相识时，秦晏秋确实总是保持着距离，说话客气疏离。原来那不是冷淡，而是克制。
“后来听说李庆平要退婚，我气得差点和他打起来。”秦晏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他根本不知道自已放弃了什么宝贝。”
杨柳鼻子一酸，眼前泛起水雾。
“你跳河那天，我正好在附近巡查。听到呼救声，我想都没想就跳下去了。”秦晏秋的声音有些颤抖，“把你救上来时，你浑身冰冷，我怎么捂都捂不热，吓坏了...”
杨柳想起重生那一刻的冰冷，和后来贴着的温暖胸膛。原来那就是秦晏秋的体温。
“后来领导让我们结婚，我表面镇定，心里却高兴得快疯了。”秦晏秋露出一个真心满足的笑容，“我觉得老天爷真是眷顾我，让我梦想成真。”
他说完这些，像是卸下了重担，长长舒了口气。然后有些不安地看着杨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卑鄙？明明知道你是李庆平的未婚妻，还存着这样的心思...”
杨柳摇摇头，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我怎么会觉得你卑鄙？我只会觉得...心疼。”
然后又轻轻抚摸他紧皱的眉头：“你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么多，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秦晏秋握住她的手：“怕你为难，也怕你看轻我。”
“傻瓜...”杨柳眼眶有些热意，靠进他怀里。
两人静静相拥，听着彼此的心跳。窗外的鞭炮声已经完全停了，夜真静了下来。
良久，杨柳轻声说：“晏秋，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
“嗯？”秦晏秋的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
“跳河那天...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杨柳斟酌着用词，“梦里，我坚决不退婚，最后嫁给了李庆平。”
她感到秦晏秋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放松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杨柳继续道：“梦里，李庆平婚后对我很冷淡，心里一直惦记着张明月。后来张明月结婚，跟随丈夫调走了。再后来张明月夫妇意外去世，李庆平把她儿子接来抚养，我视如己出，一辈子没有生育自己的孩子...”
她讲述着前世的经历，声音平静却带着淡淡的哀伤：“梦里，我辛苦操持家务，伺候婆婆，照顾养子，最后老了却被弃之不顾，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老房子里...”
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那些前世的委屈和痛苦，即便重生后也时常在午夜梦回时折磨着她。
秦晏秋的手臂收紧，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他的声音沙哑：“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发现自已正在河里，碰到了正在救人的你。”杨柳抬头看着他，泪眼婆娑，“晏秋，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我害怕...”
秦晏秋低头吻去她的泪水，语气坚定：“梦都是反的。你看，现在你不是嫁给我了吗？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他的承诺简单却郑重，让杨柳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我知道梦是反的，”她破涕为笑，“因为现在的我，很幸福。”
秦晏秋凝视着她，眼中满是心疼：“以后有什么委屈都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憋着。我是你丈夫，理应为你遮风挡雨。”
杨柳点点头，重新靠回他怀里：“那你要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也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默默承受。”
“好，”秦晏秋承诺，“以后我们都对彼此坦诚。”
夜更深了，煤炉子的火渐渐弱下来。秦晏秋怕杨柳冷，将她整个人裹进被子里，自已也躺下来，从背后拥住她。
“睡吧，”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我们的新年。”
杨柳安心地闭上眼睛。这一次，她没有再做那个可怕的梦，而是梦见了阳光、鲜花，和秦晏秋温暖的笑容。
在她沉入梦乡前，仿佛听到秦晏秋在她耳边低语：“谢谢你选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