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城的流沙还在风里打着旋,联军已带着西域归降的 “石驼部”,退到三十里外的 “月牙绿洲” 休整。刚破了流沙阵那夜,赵磊的玄铁长枪还沾着沙砾与血痕,甲胄上的冰碴在沙漠日头下化了又冻,可他没先去卸甲,反倒提着两袋 “压缩麦饼”(虞姬用秦地麦粉与西域葡萄干压制,耐饿又甜润),往绿洲边缘的临时医帐走 —— 那里住着石驼部的伤患,还有个叫 “阿依莎” 的小女孩,昨夜破阵时被流沙卷伤了腿,一直哭着要爹娘。
医帐里飘着艾草与雪莲混合的药香,虞姬正蹲在毡毯上,给阿依莎的腿缠麻布绷带。她特意将绷带用温水浸软,缠得极轻,还时不时用指尖轻轻按按女孩的脚踝:“不疼了哦,再涂三天药膏,阿依莎就能跑着去摘沙棘果了。” 阿依莎噙着泪点头,小手却紧紧攥着虞姬的衣角 —— 她爹娘在马贼劫掠时没了,如今见了温和的虞姬,便总黏着不肯放。
“给孩子带了点甜的。” 赵磊掀开门帘走进来,声音放得极轻,生怕吓着女孩。他将麦饼递过去,还从怀里掏出个用红绳系着的小木牌 —— 是阿尘之前刻的 “护麦纹”,他特意让雪鹰部的人捎来,打磨得光滑无刺。“这个戴着,以后就不怕沙子欺负你了。” 赵磊蹲下身,小心地将木牌系在阿依莎的手腕上,指尖碰到女孩冻得发红的小手,又赶紧将自己的暖手炉(铜制的,还揣着余温)塞到她怀里。
阿依莎捧着麦饼,小口咬着,眼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却不是因为疼,而是哽咽着说:“大哥哥…… 大姐姐…… 你们会不会像马贼一样,走了就不回来?”
赵磊没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虞姬 —— 她也正望着他,眼里映着帐内的油灯光,温柔得像沙漠里的月牙泉。他伸手替虞姬拂去发间沾着的药草屑,才对阿依莎说:“不会。我们会在这里种麦,建房子,让石驼部的人都有饭吃,有地方住。以后阿依莎要是想爹娘了,就来找我和大姐姐,我们给你讲故事。”
帐外传来脚步声,是拓跋烈提着一壶马奶酒,周仓抱着两床羊毛毯过来了。“将军,虞姑娘,石驼部的老族长说要给咱们杀羊,俺们没让 —— 他们的羊本就不多,留着过冬才好。” 周仓将羊毛毯放在毡毯上,“这是俺们秦兵多余的,给孩子盖着暖。” 拓跋烈则把马奶酒递过来,挠了挠头:“草原的酒,暖身子,虞姑娘也喝点,昨夜守着伤患,怕是没合眼。”
虞姬接过酒壶,倒了小半碗,又给赵磊也倒了一碗,笑着说:“你们也别总记着我们,昨夜周仓你替秦兵挡流沙,胳膊上的伤还没好;拓跋烈你带着骑兵绕后,战马都累倒了两匹,也该歇歇。” 她说着,又从医箱里掏出两罐药膏,分给两人,“这是加了雪莲的,涂在伤口上好得快,别总硬扛着。”
待周仓和拓跋烈走后,阿依莎已经抱着暖手炉睡着了,小脸上还沾着麦饼的碎屑。虞姬轻轻替她盖好羊毛毯,转身时,却被赵磊拉住了手 —— 他的掌心还带着握长枪的薄茧,却暖得很。“今天累坏了吧?” 赵磊的声音比刚才更柔,“你从昨夜到现在,只喝了半碗粥,再这样熬着,身子该扛不住了。”
虞姬笑着摇头,反握住他的手:“你不也一样?破阵时你冲在最前,胳膊被流沙里的石片划了道口子,到现在都没涂药膏。” 她拉着赵磊坐在毡毯上,小心地解开他甲胄的系带,露出胳膊上的伤口 —— 虽已止血,却还泛着红肿。她蘸了点药膏,轻轻涂在伤口上,动作慢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以前在乌江,你总说‘将士流血不流泪’,可你也是人,也会疼,别总把自己当铁打的。”
赵磊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第一次在乌江见到她的模样 —— 那时她提着青铜短刀,眼神凌厉得像出鞘的剑,可如今,她的眼里满是温柔,却依旧会在战场上替他挡箭,替伤患熬药。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阿虞,这些年跟着我,没少受苦。等西域平定了,天下一统了,我陪你去江南,看你说过的杏花雨,再也不让你受刀光剑影的苦。”
虞姬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嘴角弯起笑意:“我不怕苦。只要能跟着你,一起看着百姓过上太平日子,就算是在沙漠里住一辈子,我也愿意。再说 ——” 她抬头看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你要是敢不陪我去江南,我就把你的玄铁长枪换成绣花针,让你给我绣杏花。”
赵磊被她逗笑,低头在她额间轻轻印下一个吻 —— 帐内的油灯光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映在毡毯上,叠在一起,像沙漠里最坚固的沙棘,也像江南最柔软的柳枝。帐外,绿洲的风拂过,带着沙棘果的甜香;远处,联军士兵的歌声隐约传来,唱的是秦地的民谣,混着草原的调子,还有西域的胡笳声,竟格外和谐。
夜深时,赵磊替虞姬掖好毡毯,才悄悄走出医帐。石驼部的老族长正站在帐外,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奶茶,见他出来,连忙递过去:“将军,俺们石驼部的人,以前见了当兵的就怕,可你们不一样 —— 你们为俺们杀马贼,救孩子,还不抢俺们的东西。以后西域要是再有乱子,俺们石驼部的男人,愿跟着将军打仗,就算是死,也不怕!”
赵磊接过奶茶,喝了一口,暖流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他望着绿洲上的篝火,那里坐着秦兵、草原骑兵、五溪蛮士兵,还有石驼部的百姓,大家围着篝火说话、笑闹,再也没有之前的隔阂。他知道,这就是他和虞姬一直追求的太平 —— 不是靠刀枪硬压,而是靠真心换真心,靠铁血护着柔情,让每一片土地上的人,都能安稳地活着。
“明天咱们去‘黄沙口’,那里是西域最后一个马贼据点。” 赵磊对老族长说,声音里又恢复了统帅的坚定,“等灭了那里的马贼,西域就彻底平了。到时候,咱们一起种麦,一起建学堂,让阿依莎这样的孩子,再也不用怕马贼,不用怕流沙。”
老族长用力点头,眼里满是激动的光。月光洒在绿洲上,将沙丘染成银白色,也将赵磊的身影拉得很长 —— 他是战场上挥枪斩敌的铁血统帅,也是帐内给孩子系木牌、给爱人暖手的柔情汉子。而这份铁骨与柔情,正是支撑着他一统天下的底气,也是让这片西域沙疆,终能变成太平乐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