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北境终于有了暖意,张村的麦田里冒出了成片的嫩绿——麦苗刚长到三寸高,叶尖泛着浅黄,风一吹,成片的苗浪轻轻晃动,像铺了层柔软的绿毯。赵磊蹲在田埂上,手里拿着一卷“苗情观测手册”,指尖划过麦苗叶片,突然停住:“阿禾,你看这叶背。”叶片背面沾着细小的黑褐色虫粪,边缘还有几处针尖大的咬痕,“是蚜虫,再不管,会啃光嫩叶,影响灌浆。” 阿禾立刻凑过来,脸色有些慌:“这可咋整?去年齐北的麦田就是被蚜虫毁了,收的麦子全是瘪粒!”小豆子蹲在一旁,手里拿着赵磊画的“病虫害图谱”,翻到蚜虫那页:“阿禾哥,图谱上说蚜虫怕‘碱性物’,霸王之前说过草木灰能防!” 刘邦扛着一捆干艾草走过来,听到这话笑了:“小豆子说得对!俺在沛县时,麦苗生蚜虫,老人们就用草木灰撒在叶上,蚜虫沾了灰就活不成。不过得选晒干的草木灰,还得筛细了,不然会压弯麦苗。”他蹲下身,从布包里掏出个细竹筛,是用淮南竹篾编的,“这筛子眼细,能把灰里的碎渣筛出来,撒在苗上又匀又轻。” 赵磊立刻点头,让阿禾带着预警队去收集干柴草,自己则和刘邦在田边搭起了“草木灰灶”——用三块石头架起灶膛,把干艾草、玉米秆一层层码进去,点火时特意留了通风口,让柴草能充分燃烧,烧出来的灰更细。“烧的时候别让烟太大,”赵磊往灶里添了把干麦秸,“烟太大会熏着麦苗,咱们要的是灰,不是烟。” 虞姬带着妇娘们来了,她们手里提着竹篮,里面装着刚缝好的细布包——布包是用淮南送来的细麻布做的,缝得又密又轻,装满草木灰后,能像撒粉一样均匀抖在麦苗上。“大家把灰装在布包里,顺着麦苗行距走,”虞姬示范着提起布包,轻轻抖了抖,细灰落在叶片上,像撒了层薄雪,“别撒太多,能盖住叶背就行,撒多了会影响光合作用。” 李老栓提着半袋干柴草跑过来,看到灶里的火正旺,忍不住凑过来:“俺家还有去年的老玉米秆,烧出来的灰更肥,俺这就回去搬!”他刚要走,赵磊叫住他:“李大爷,玉米秆要晒透的,湿秆烧出来的灰有潮气,撒在苗上容易结块。”刘邦补充:“要是有干松针也可以,松针烧的灰碱性更强,防蚜虫更管用——俺以前在沛县,就用松针灰防过蚜虫,比艾草灰还好用。” 正说着,齐地农匠王师傅带着徒弟来了,车上装着新制的“苗情测量尺”——尺子是用枣木做的,刻着从一寸到一尺的刻度,还有“健康苗”“弱苗”“病苗”的对比图。“赵将军,田将军说北境的麦苗容易长得‘徒长’,就是苗高但秆细,得用‘控旺’的法子。”王师傅递过尺子,“你看,健康苗应该是‘苗高三寸、秆粗一分’,要是苗高超过四寸,就得用‘断根法’——在苗根旁挖浅沟,切断部分须根,让苗把养分往秆上聚,别光长叶。” 赵磊接过尺子,蹲在麦田里量了几株苗,果然有几株苗高到了四寸,秆却细得像麦秸。“正好!咱们把‘防蚜虫’和‘控旺’一起做,”他对大家说,“一组人撒草木灰防蚜,一组人用王师傅的法子控旺,阿禾带着预警队负责间苗——之前播种时有些地方密了,得把弱苗拔了,留下健康苗,株距保持五寸,这样通风好,不容易再生虫。” 阿禾立刻带着队员们行动,手里拿着小锄头,小心翼翼地在密苗区间苗——先按株距五寸做好标记,再把标记外的弱苗轻轻拔出来,拔的时候特意留了点须根,避免带起太多土,影响旁边的苗。“阿禾哥,这拔下来的弱苗能喂羊不?”小豆子举着手里的弱苗,眼里满是期待,“俺家的羊最爱吃嫩麦苗,扔了可惜。”阿禾笑着点头:“别喂太多,麦苗性凉,喂多了羊会拉肚子。” 午后的太阳渐渐烈起来,草木灰撒了一半,蚜虫明显少了,叶片上的咬痕也没再增加。赵磊蹲在田里,用手摸了摸撒过灰的麦苗,叶片干爽,灰层均匀,没有结块。“成了!”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等傍晚再浇一遍水,让灰里的养分渗进土里,既能肥苗,又能巩固防蚜效果。” 刘邦坐在田埂上,喝着虞姬递来的凉茶,望着麦田里忙碌的身影——妇娘们提着布包撒灰,农匠们拿着尺子量苗,孩子们跟着间苗,每个人都有活干,却一点不乱。“以前俺总觉得,治天下得靠兵戈,”他轻声对赵磊说,“如今才明白,让百姓有好苗种、有好法子防病害,比打胜仗更能安天下。你这‘草木灰防蚜’‘尺子量苗’,看着都是小事,却比啥都实在。” 赵磊接过凉茶,转头看向虞姬——她正帮着王师傅记录苗情,小本子上记满了数据:“张村麦田三亩,蚜虫防治率八成,徒长苗占比一成,间苗后株距达标率九成。”听到刘邦的话,她笑着抬头:“你以前总说‘老经验管用’,如今不也觉得新法子好?其实不管新的老的,能让麦苗长得好、百姓有收成,就是好法子。” 傍晚时分,最后一片麦田也撒完了草木灰,水车顺着渠沟往田里浇水,细灰随着水流渗进土里,麦苗喝饱了水,叶片更绿了。王师傅量了几株苗,笑着说:“明天再来看,这些苗肯定能长粗些,蚜虫也不会再犯了。”李老栓提着篮子走来,里面装着刚烙好的麦饼:“大家辛苦了!吃块饼垫垫肚子,这饼是用去年的陈麦做的,明年咱们就有新麦吃了!” 赵磊和虞姬并肩走在田埂上,晚风拂过麦田,带来草木灰的淡香和麦苗的清甜。远处的了望哨上挂着红灯,是“安全”的信号,林胡部落的身影没有再出现,只有炊烟在北境的天空中缓缓升起。“等这批麦苗灌浆时,咱们把‘草木灰防蚜’和‘控旺’的法子写成手册,推广到其他村子,”赵磊轻声说,“再让齐地送些松针来,明年春耕前就能备好足够的草木灰。” 虞姬点头,帮他拂去肩上的草屑:“还要教大家提前收集柴草,别等蚜虫来了才慌。对了,淮南水师送来消息,说淮河的粮船快到了,带了些新的麻布,正好能再缝些草木灰包,给其他村子送去。” 麦田里的苗浪还在轻轻晃动,像在回应他们的话。这不是轰轰烈烈的征战,却是最扎实的“守业”——一把草木灰、一把测量尺、一个细布包,这些看似平凡的物件,却藏着护苗的智慧、同盟的心意,还有北境百姓对丰收的期待。而这,正是赵磊心中“跨疆大帝国”的根基——不是靠疆域的辽阔,而是靠每一寸土地的生机,每一个百姓的安稳,每一次同心协力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