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丘的晨光刚刺破薄雾,淮河岸边就已布满了忙碌的身影。韩信蹲在浅滩上,指尖划过湿润的泥土,又抬头望向河道中央的芦苇丛,眉头渐渐舒展:“彭安的骑兵虽多,却不习水性,咱们只要把他们诱到这片浅滩,等涨潮时水位上升,骑兵的马蹄陷进泥里,就成了活靶子。” 赵磊顺着他的指尖望去,浅滩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远处与芦苇丛相接的地方隐约能看见暗礁——昨夜周平已让人在暗礁旁系了铁链,只待彭安的人马靠近,就能拉起铁链封锁河道。“就按你说的办。”赵磊拍了拍韩信的肩,“你带两百步兵去上游诱敌,尽量把彭安的主力引到浅滩;周平率水师藏在芦苇丛里,等铁链拉起,就用火油烧他们的战船;我带剩下的人守在浅滩西岸,防止他们突围。” 周平在一旁补充:“我已让水师士兵把战船涂成芦苇色,远远看去和草丛没两样,彭安肯定发现不了。等火油烧起来,咱们再用弩箭射他们的马,让他们跑都跑不掉!” 归楚营的老兵郑五扛着长戟走过来,甲片上还沾着昨夜检修工事的泥:“霸王,俺们老兵都愿跟着韩将军去诱敌!彭安那厮害死了夏丘的百姓,俺们正好跟他算算这笔账!” 韩信看着郑五眼里的火光,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为功业的汉军将领——他见过江东百姓的淳朴,见过楚兵对百姓的护佑,也明白自己如今打仗,是为了让更多人不再像夏丘妇人那样失去亲人。 辰时过半,远处的官道上传来震天的马蹄声。彭安骑着一匹黑马,率领五千大军浩浩荡荡而来,甲胄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身后的“彭”字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韩信!你这叛徒!竟敢劫我粮队,今日我定要踏平夏丘,活捉你和项羽!”彭安的怒吼顺着风飘过来,带着十足的嚣张。 韩信骑着一匹瘦马,站在河道上游的空地上,身边只有两百步兵,手里的短剑指着彭安:“彭安,你抢掠百姓,滥杀无辜,也配称‘将军’?今日我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过来!” 彭安见韩信人少,哪里肯信有埋伏,当即下令:“全军冲锋!杀了韩信,赏黄金百两!”五千骑兵如潮水般涌向韩信,马蹄踏得地面震颤,尘土飞扬得遮住了半边天。 韩信见状,立刻率步兵往浅滩方向退。彭安的骑兵追得急,根本没注意到地面渐渐变得泥泞,直到前排的战马突然陷进青苔里,嘶鸣着难以动弹,彭安才惊觉不对:“不好!有埋伏!快撤!” 可已经晚了。周平在芦苇丛里一挥令旗,水师士兵们猛地拉起铁链,“哗啦”一声,铁链露出水面,正好挡住了河道出口。紧接着,数十个火把从芦苇丛里扔出来,落在彭安的骑兵中间——火把上裹着的麻布蘸了火油,遇风就燃,瞬间在浅滩上形成一片火海。 “放箭!射马腿!”赵磊的声音在西岸响起。楚兵们的弩箭如暴雨般射向战马,受惊的马匹疯狂挣扎,有的掉进火里,有的把骑手甩在泥里,浅滩上顿时一片混乱。彭安的骑兵被困在火与水之间,进不得也退不得,惨叫声此起彼伏。 郑五握着长戟,在火海里穿梭,一戟挑翻一个试图砍向韩信的梁兵:“韩将军,俺们老兵没给你丢脸!”他的胳膊被火星燎到,疼得钻心,却依旧不肯退——他想起夏丘那个死去的民夫,想起民夫孩子啃麦饼时的眼泪,这些都成了他挥戟的力气。 韩信看着身边浴血的老兵,心里一阵滚烫。他拔出短剑,朝着彭安的方向冲去:“彭安!你的死期到了!”彭安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骑着马在火海里乱撞,见韩信冲来,吓得挥刀乱砍,却被韩信一剑挑中手腕,长刀“当啷”一声掉在泥里。 “抓活的!”赵磊大喊着。楚兵们立刻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把彭安按在地上,用绳索绑了个结实。剩下的梁兵见主将被擒,纷纷扔下武器投降,火海里的惨叫渐渐平息,只剩下燃烧的马蹄和盔甲发出的噼啪声。 战斗结束后,郑五被抬到临时的医帐里。他的胳膊被烧伤,伤口红肿起泡,却还笑着对赵磊说:“霸王,俺没给江东丢脸吧?等伤好了,俺还能跟着你打刘邦!” 赵磊蹲在他身边,递过一块干净的布条:“你是楚地的功臣,等打赢了仗,我给你分最好的田,让你家人都过上安稳日子。”他看着帐外忙碌的士兵和百姓,心里满是感慨——这场胜利,不是靠某一个人的谋略,是靠韩信的计策、老兵的勇猛、水师的配合,还有夏丘百姓的支持。 就在这时,一个斥候骑着快马赶来,手里拿着一封染了血的信:“霸王!广陵传来捷报!陈武将军和广陵守将汇合,打退了彭越的先头部队,还活捉了彭越的副将!” 赵磊接过信,快速扫了一眼。信里说,陈武带着粮队到广陵后,彭越的副将率五千人攻城,陈武利用广陵的城墙和护城河,先是用滚木礌石打退攻城的梁兵,再派归楚营的老兵绕到梁兵后方,烧了他们的粮草,梁兵军心大乱,陈武趁机率军冲锋,不仅守住了广陵,还俘虏了副将。 “太好了!”周平兴奋地拍了下手,“彭越没了粮队,又丢了副将,肯定不敢再攻广陵了!咱们夏丘这边赢了,广陵也守住了,这一战,咱们算是胜了!” 韩信却皱了皱眉:“彭安虽然被擒,但他肯定会派人去投奔刘邦,刘邦得知彭越受挫,说不定会亲自率军来攻。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得尽快整顿兵马,和广陵的陈武汇合,再联系田横,做好应对刘邦的准备。” 赵磊点点头。他知道,彭安只是刘邦的一颗棋子,真正的对手还在后面。他让人把彭安押进囚车,又让人安抚投降的梁兵,愿意归降的编入楚营,不愿意的就放他们回家——他要让更多人知道,楚地不是靠杀戮统治,而是靠仁义聚拢人心。 与此同时,江东吴县的码头边,一支粮队正缓缓靠岸。虞姬站在码头,身边跟着陆贾,看着士兵们搬运粮草,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她组织江东百姓筹集的粮草,有麦饼、粟米,还有腌肉,足够前线的士兵们撑一个月。 “夫人,细作都已经清理干净了,各县也加强了戒备,没人再敢散布谣言。”陆贾递过一份卷宗,“这是各县送来的吏治报告,百姓们都在积极耕种,还主动捐粮捐物,说要支持霸王打胜仗。” 虞姬接过卷宗,翻了几页,眼里满是欣慰:“辛苦陆先生了。前线的仗打得辛苦,咱们后方一定要稳住,不能让霸王分心。你让人把粮草尽快送到夏丘,再带些伤药和棉衣,那边天冷,士兵们肯定用得上。” 陆贾领命而去。虞姬走到粮车旁,拿起一个麦饼,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是她和归楚营老兵的家属们一起烙的,每个麦饼里都裹着一颗红枣,寓意“早胜早归”。她想起赵磊临走前的样子,想起他说要一起去齐地摘秋梨的约定,心里满是期待。 傍晚时分,夏丘的码头边,百姓们举着火把,欢送楚兵启程去广陵。彭安的囚车被放在最前面,百姓们围着囚车,有的扔菜叶,有的骂“汉贼”,彭安低着头,再也没了往日的嚣张。 赵磊骑着白马,走在队伍最前面。韩信和周平跟在他身边,归楚营的老兵们扛着长戟,迈着整齐的步伐,夏丘的百姓们跟在队伍后面,手里拿着鸡蛋和干粮,不停地往士兵们手里塞。 “霸王!一定要打赢刘邦啊!”“早点回来!我们等着你们凯旋!” 百姓们的声音在夜色里回荡,赵磊回头望去,火把的光芒像一条长龙,照亮了夏丘的街道。他握紧腰间的玉佩,心里满是坚定——有这样的百姓支持,有这样的弟兄并肩,就算刘邦亲自率军来攻,他也有信心守住楚地,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队伍渐渐远去,夏丘的灯火变成了远处的光点。赵磊抬头望向天空,星星很亮,像是在为他们照亮前路。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刘邦的大军迟早会来,天下的战乱也不会轻易结束。可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虞姬在江东的支持,有韩信的谋略,有周平的勇猛,有归楚营老兵的忠诚,还有千千万万愿意相信他的百姓。 广陵的方向已经不远,田横的齐军也在等待汇合。属于他们的战斗,还在继续。属于天下太平的日子,也终将在他们的努力下,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