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于阗河结了层薄冰，阳光洒在冰面上，泛着冷冽的光。赵磊蹲在河边，用木杖敲了敲冰面，冰碴子落在手里，带着刺骨的凉：“冰还不够厚，得等三五天，才能走冰渡送麦种。” 他身后，二十辆粮车整齐排列，车上的麦袋裹着厚麻布，上面绣着楚地的麦穗和西域的葡萄纹 —— 是虞姬和乌孙妇娘连夜缝的，既防雪又能区分 “太平麦种”。
阿古拉正帮儿子小巴图裹棉衣，棉衣是用西域丝绸和林胡兽皮拼的，袖口还缝着个小布兜，装着几颗晒干的麦粒。“爹，咱们啥时候能到高句丽啊？” 小巴图拽着粮车的绳子，眼里满是期待，“俺想教那边的小朋友种麦，让他们也能吃饼。” 阿古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从怀里掏出虞姬写的 “种麦口诀”：“等冰厚了就走，到了那边，爹教你给他们念口诀。”
不远处，虞姬带着妇娘们熬煮麦粥，锅里飘着西域的葡萄干和淮南的红豆，香气驱散了些许寒意。“姑师国的阿吉在帮着修冰镐呢，” 淮南妇娘指着不远处的木棚，“他说以前跟着国王抢粮，现在才知道，修冰镐护麦种，比抢粮踏实多了。” 虞姬抬头望去，阿吉正拿着刨子打磨冰镐，木屑落在地上，混着雪粒 —— 他是上次姑师诈降的俘虏，如今不仅学会了种麦，还成了修农具的好手。
突然，巴图骑着快马奔来，马身上沾着雪，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开：“赵将军！高句丽王联合了肃慎部落，带三千人在下游的‘冰裂滩’设伏，想截杀送麦种的队伍！”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上面用炭笔圈出冰裂滩的位置，“肃慎人善使冰矛，还会在冰面凿洞，专等咱们的粮车陷进去！”
赵磊立刻站起身，木杖在冰面上划出一道痕：“冰裂滩的冰面薄厚不均，确实容易陷车。” 他转头看向刘邦，刘邦正用脚踩了踩冰面，眉头皱了起来：“肃慎人靠渔猎过活，冬天最熟悉冰面，硬闯肯定不行。俺有个法子 —— 咱们先在冰面撒麦糠，装作‘怕冰滑，小心赶路’的样子，引他们出来，再用‘火油融冰’的计策，让他们陷进冰窟窿！”
“俺们西域的火油能烧融薄冰！” 于阗商人立刻接话，从商队的箱子里搬出陶罐，“这是‘浓火油’，点着后能烧半个时辰，融冰最快，还能烧他们的冰矛！” 阿吉突然站出来，手里握着冰镐：“俺去过冰裂滩！那里有处‘暗冰桥’，表面看是冰面，底下是空的，肃慎人肯定会把咱们往那边引，俺能带你们绕开！”
赵磊点头，立刻分工：“阿吉带楚地农兵修‘假粮车’，上面装稻草，故意做得笨重，引敌上钩；刘邦带林胡骑兵藏在冰裂滩两侧的芦苇丛里，等他们冲出来就射马腿；巴图带于阗商队准备火油，等冰面融了就往窟窿里扔火油弹；虞姬，你带妇娘和俘虏在后方设医棚，再准备些热麦粥，要是有兄弟冻着了，能暖暖身子。”
三日后，冰面终于够厚了。阿古拉赶着三辆 “假粮车” 走在最前面，车上的稻草裹着麦袋，故意走得摇摇晃晃，冰面上的麦糠被风吹得四处飘。刚到冰裂滩入口，就听见一阵吆喝声 —— 肃慎部落的首领带着人冲了出来，手里的冰矛闪着冷光：“把麦种留下！不然让你们都掉进冰窟窿！”
阿古拉故意装作慌乱的样子，赶着粮车往 “暗冰桥” 的方向跑，嘴里喊着：“别追！麦种给你们！” 肃慎人果然上当，举着冰矛追了上来，马蹄踏在麦糠上，发出 “沙沙” 的响。就在他们快追上假粮车时，阿吉突然大喊：“快撤！是暗冰桥！”
肃慎首领刚想停住，却已经晚了 —— 最前面的几匹马踩破冰面，“扑通” 一声掉进窟窿里，士兵们惨叫着被冰水淹没。“有埋伏！” 首领惊怒交加，刚想下令撤退，刘邦带着林胡骑兵从芦苇丛里冲出来，弓箭像雨点般射向他们，有的肃慎人想举冰矛反击，却被巴图的火油弹砸中，火油在冰面上燃起大火，瞬间把他们围在中间。
赵磊带着主力冲过来，手里的长柄刀砍向一个想烧假粮车的高句丽兵，刀身划过冰面，溅起的冰碴子混着血。阿古拉抱着小巴图躲在粮车后，却看见一个肃慎兵举着冰矛冲向真粮车 —— 那里装着要送出去的太平麦种。“别碰麦种！” 阿吉突然冲过去，用身体挡住冰矛，冰矛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滴在冰面上，很快冻成了红霜。
“阿吉！” 赵磊眼疾手快，一刀砍倒那个肃慎兵，蹲下身抱住阿吉。阿吉的手还紧紧攥着一粒麦粒，放在赵磊手里：“将军…… 护住麦种…… 俺想看着…… 高句丽也长出麦田……” 话没说完，头就歪向一边，手里的麦粒滚落在冰面上，闪着光。
小巴图躲在阿古拉怀里，眼泪掉在棉衣上，却没敢哭出声 —— 他知道，阿吉叔叔是为了保护麦种才牺牲的。阿古拉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沙哑：“咱们一定要把麦种送到，不辜负阿吉叔叔。”
战斗持续到正午，高句丽和肃慎的队伍要么被冻在冰窟窿里，要么被火油烧伤，剩下的人见大势已去，纷纷扔下武器投降。高句丽将领看着冰面上的麦袋，眼里满是复杂：“俺们国王说，你们是来抢地盘的，没想到…… 你们是来送麦种的。” 赵磊捡起阿吉留下的麦粒，递给他：“抢地盘换不来太平，种麦才能让族人过冬。你们要是愿意学，俺们就教你们，以后再也不用靠抢粮过日子。”
虞姬带着医兵赶来时，冰面上的火已经灭了，只剩下烧焦的冰痕。她蹲在一个被冻伤的肃慎士兵身边，用温水帮他泡手，又递过一碗热麦粥：“快喝了暖暖身子，这粥里加了麦仁，能补力气。” 士兵接过粥碗，喝了一口，眼泪突然掉在碗里 —— 他在肃慎部落时，冬天只能吃冻鱼，从没喝过这么热乎的粥。
傍晚时分，队伍重新整装，阿吉的尸体被裹在厚麻布里，放在最前面的粮车上，麦袋上绣的麦穗正好盖在他身上。“俺们带着阿吉一起去高句丽，” 赵磊对所有人说，“让他看着咱们把麦种送过去，看着那里长出麦田。”
三日后，队伍终于到达高句丽边境的 “黑石部落”。部落首领看着粮车上的麦种，又看了看冻得通红却眼神坚定的小巴图，接过赵磊递来的 “种麦口诀”，突然跪了下来：“俺们以前跟着国王抢粮，冬天饿死了不少人，要是早有这麦种，俺们也不用打仗。” 他回头对部落的人喊：“把家里的冻鱼拿出来，招待咱们的朋友！以后咱们跟着楚地的朋友种麦，再也不抢了！”
肃慎首领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冰矛，递给赵磊：“这是俺们肃慎最好的冰矛，送给将军。以后俺们部落愿意帮着守冰渡，不让人再抢麦种。” 巴图笑着接过冰矛，在矛柄上刻了个麦穗：“以后这矛就叫‘护麦矛’，专护太平麦种。”
虞姬带着妇娘们教黑石部落的人缝麦袋，小巴图则拿着 “种麦口诀”，教部落的小孩念：“雪麦三粒一穴，踩实能抗冻……” 小孩们跟着念，声音在冰面上回荡，像一串清脆的铃铛。阿古拉蹲在一旁，用木杖在雪地里画麦田：“等开春了，俺教你们修梯田，让麦种长得壮，秋天能收好多粮。”
赵磊站在冰渡上，望着远处的高句丽部落，夕阳把冰面染成了金色，像满地的麦浪。阿吉的麦粒被他埋在冰渡旁的雪地里，上面插着一根木牌，写着 “阿吉之麦”—— 他知道，明年春天，这里会冒出嫩绿的芽，长成金黄的麦，见证阿吉用生命守护的太平。
“咱们该回去了，” 虞姬走到他身边，递过一件厚皮袄，“黄沙口的梯田该盖雪了，盖了雪，明年的麦才长得好。” 赵磊接过皮袄，裹在身上，暖意顺着胸口传到四肢。他望着队伍里各族人的笑脸 —— 楚地农兵、林胡牧民、于阗商人、高句丽俘虏、肃慎人，他们手牵着手，走在冰面上，像一串连在一起的麦穗。
夜色渐浓，冰渡上亮起了火把，像星星落在冰面上。队伍往黄沙口的方向走，火把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希望的笑。赵磊知道，这场送麦种的路，只是太平的一小步 —— 以后还有更远的路要走，还有更多的部落要教种麦，还有更多的麦田要守护。但只要各族人能像现在这样，手牵手、心连心，一起种麦、一起护麦，就没有走不完的路，没有守不住的太平。
远处的于阗河还在流，冰面下的河水带着麦种的气息，流向更远的地方。赵磊仿佛看到，明年春天，高句丽的冰渡旁长出了麦田，肃慎的部落里飘着麦香，西域的绿洲里麦浪翻滚，黄沙口的梯田里雪麦茁壮 —— 那是阿吉想看到的，是所有为太平牺牲的人想看到的，也是他和虞姬一直守护的，跨疆太平的模样。